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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此外,他雖如慕籬預料,的確未狀告慕榮有「協助亂黨」的嫌疑,但卻添油加醋地說慕榮態度狂妄,目中無人,豈料天啟帝對此竟也未作任何表態。
再有,對於此次隨駕南巡的環妃無故消失一事,天啟帝也未多做解釋,只對外宣稱環妃在南巡途中染上奇疾暴病而亡。
畢竟只是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妃子,天啟帝隨意找個藉口了結這樁公案,朝中也不會有人刻意去追究內中詳情,關心她的死活。
皇宮大內,崇華殿。
崇華殿是除皇宮正殿——乾陽殿之外最主要的帝王活動場所,集日常辦公和起居為一體。
天啟帝自登基以來從不曾在後宮過夜,而是常宿崇華殿,就這一點來講,說他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也不為過,可偏偏大魏在他的治理下仍舊積貧積弱,百姓的日子未見一絲好轉,這就讓人十分費解了。
爍光照宮檐,星明拱太陰。
北風冽冽人初靜,庭燎晣晣夜未央。
(註:此處的「央」乃中央之意,「夜未央」即夜還沒有到達最黑的時候。)
偌大的崇華東偏殿,除了肅肅淒風和熠熠庭燎,不見任何異動。
內室龍床上,楚天堯滿面病容斜靠著,右側太子楚隱垂手恭立,身旁是太監總管姚輔仁,左側是今夜特意被召進宮的慕謙以及同服紫袍金玉帶的當朝太師裴清。
其人年雖已古稀,但卻完全沒有垂暮者的老態龍鍾,反而一派奮發抖擻、精神矍鑠的氣象,尤其那一雙眼睛,好似輕易就能看穿任何人似的,洞明,精亮。
裴清此人橫行官場五十餘載,歷事三朝近十位君主,一直位列三公,數度躋身相位,至今仍屹立不倒,其才學能為可想而知,在當世也算是個奇人。
天啟帝對他似乎頗為倚重,時常召他御前問對,贈他中書令,使其可參與政事堂議政,人送外號「無相之相」。
因此,位列三公、掛名中書令、可參與政事堂議政、同時又常伴御前的裴清便成為了無可爭議的文官之首。
是故,顧節曾多次試圖拉攏他,可每次都是無功而返,因為他就像是一團棉花,根本無處著力,且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所以顧節漸漸也就放棄了。
相對的,馮遠自然也曾多次嘗試拉攏慕謙,畢竟都是武將,又同為開國功勳,還曾一同出生入死打天下。
然而,慕謙也是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怪人,面對他們花樣百出的拉攏,他永遠都是一副笑臉相迎,偶爾禮貌性地回應一句,大多數時間都是以沉默應答,讓他和顧節一樣深受挫敗,漸漸地也放棄了。
所以如今的大魏朝堂就形成了詭異的局面,以顧節和馮遠為首的文武集團水火不容,雙方斗得你死我活人仰馬翻,可身為文武之首的裴清和慕謙卻跟局外人似的,始終置身事外,袖手旁觀。
楚天堯瞥了一眼一直低眉恭立的楚隱,而後看嚮慕謙頗為感慨道:「文仲啊,可還記得當年我們隨先帝南征北戰打天下的日子,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啊,不想轉眼間數十載倏忽而過,朕已是風燭殘年,只怕來日無多矣!」
慕謙躬身揖道:「陛下洪福齊天,假以時日,龍體定可痊癒。」
楚天堯偏頭看了看比他小不了幾歲、體魄卻依舊健朗的慕謙,微微眯起的雙眼滿是帝王難測的猜疑與算計。
「當年我們曾約定,要齊心協力平定亂世,可朕終究是食言了,你,可怨朕?」
慕謙畢恭畢敬道:「臣,不敢。」
楚天堯眯眼看著慕謙嘴角微揚。他心裡清楚,就算是慕謙也難免會有怨氣,只是依照他的個性是絕不可能表現出來的。
當今天下分崩離析已兩百餘年,天子之位,兵強馬壯者為之爾,中原頻頻改朝換代,百姓早已司空見慣。
大魏立國至今已餘二十載,然中原內憂外患仍未得到絲毫改善。內有數多擁兵自重的軍府,名為朝廷之臣,實則做著各地的無冕之王;外有亂世中先後稱帝自立的多個獨立王國,中原天子地位早已名存實亡。
此外,四海戎狄蠻夷亦覬覦中原已久,其中就以北狄竘漠為首。
在大魏北境有一座重要關隘,名曰雪雍關。以此關為軸心,將玉坤山脈沿線眾多關隘連成一線,沿途峰巒疊蟑,山崖陡峭,地勢險峻,易守難攻。
數十座關隘關牆雉堞密集,烽堠遙相呼應,蜿蜒起伏猶如一條蒼龍橫臥,是一道守護中原的天然屏障,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然二十一年前,前朝石家末帝賣國求榮,割讓雪雍關以北十數州土地,以此換得竘漠的援軍助其登上皇位,成為中原之主。
誰知他最終非但未能如願,反而引狼入室,胡人鐵騎竟長驅直入,一路南下直搗帝都大梁,石紀王朝亦因此一朝覆滅,中原更是因此陷入短暫而又混亂的黑暗時期。
是時,軍權在握的禁軍統帥楚耀宗高舉義旗,率領禁軍及各地義軍奮起反抗,驅逐敵寇,民眾亦因不滿胡人殘暴統治而紛紛扛起鋤頭拿起刀斧響應號召,加之胡人入主中原水土不服,竘漠前代皇帝竟因此身患重疾,不得已退回了關北,中原軍民萬眾一心終將胡人趕出了中原。
回到關北後不久,竘漠前代皇帝便一命嗚呼,胡人便暫時顧不上中原,忙著爭奪皇位去了,然關北諸州卻從此落入了竘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