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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跪地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後異口同聲道:「謝太子殿下!」
楚隱走到水上舞台中,躬身將紅蓮和清越虛扶起來,溫文謙和揖道:「紅蓮姑娘,清越姑娘,本宮代皇叔向二位賠罪。適才皇叔所說乃酒醉之言,不作數的,還請兩位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這一派親和、平易近人的形象,嚇得清越連連福禮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民女不敢。」
紅蓮亦微微含笑默默一福,不置一詞。
楚隱含笑點點頭,隨即轉身走下舞池,來到錦娘面前,對身後隨從太監招招手示意了一下,貼身太監便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交給太子。
太子接過銀票交給錦娘,道:「這個權當今日皇叔損壞貴苑財務的賠償,還請東主萬勿推辭。」
錦娘迅速瞟了一眼,看到那票面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五百兩!
對普通百姓來說,一兩銀子便差不多夠一個三口之家一個月的花銷了。今日厲王大鬧驚鴻苑,除了嚇到人外,其實並未造成什麼實際損失,唯一影響的大約就是清越今日初次登台獻舞的收益。所以楚隱付出了這麼大一筆巨款,充分展現了皇家的氣度。
錦娘又看了看楚隱,觸及楚隱溫和鼓勵的笑容,終是躬身雙手接過,深深彎腰謝恩:「多謝太子殿下。」
楚隱廣袖輕揮道:「不必多禮。經此一番折騰,想必貴苑有許多事要處理,本宮就不打擾了,告辭。」
楚隱說完便抬腳率先朝外走去,錦娘率眾深揖相送:「恭送太子殿下。」
待太子車輦消失在巷子裡,錦娘這才回頭瞟了一眼中央舞池裡那個正安撫著依偎在她肩頭不停抹淚的清越的紅衣女子,眉心微微蹙了蹙。
紅蓮是她兩年前外出時在沭陽河邊偶然撿到的,當時的她奄奄一息,渾身破敗不堪,她於心不忍,便將她救了起來,誰知等她醒來後竟什麼也不記得了,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錦娘猜測她八成是從南楚逃避戰亂的流民,否則絕不會穿得像個乞丐一樣,還差點餓死在路邊。
於是,錦娘便將她帶回了驚鴻苑。
但是,在調教她的日子裡,錦娘才慢慢看出來,紅蓮的一舉一動皆透著貴族氣質,頗有教養,才學不凡,且很是聰慧玲瓏,教她的歌舞總是很快就能學會,許多東西也都是一點就透。
像剛才這樣的情形,她似乎從來不畏懼,常常會在苑裡姑娘受到非難時挺身而出,以致苑裡的姑娘們都視她為主心骨和支柱。
錦娘敢肯定,她的這種膽識和氣度絕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所能擁有的,只怕非富即貴,搞不好還可能是流落民間的王女帝姬,可偏偏她又一直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往。
還有一件事也一直讓錦娘頗為在意。
錦娘自問無論在朝在野,她都還算是有些門路的,畢竟做他們這一行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是要打交道的,可這麼長時間以來,無論她如何調查紅蓮,就是查不出半點有價值的東西,這讓她十分不解,也頗為不安。
她只得默默祈禱:但願她不會給驚鴻苑帶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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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王府的護衛隊護著厲王的馬車緩緩行進在回王府的途中,四下里靜得仿佛只剩下馬蹄踏地和車輪滾動的回聲。
雙馬拉動的馬車中,被冷水浸透的紫衣和楚隱的斗篷都被隨意地丟棄在車輿中。
鋪著厚實暖和裘皮毯子的塌上,一個像極了剛出浴的美男子橫臥著,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撐在眉宇間,似在小寐。
他披散著一頭烏髮,髮絲還有些濕漉,間歇滴答著水珠,身著玄青鑲邊的廣袖中衣連裳,腰間隨意地打了個結。
此時,外面趕車的車夫突然說道:「大王剛才玩兒得可還盡興?您可是把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皇家敗類演得淋漓盡致啊!」
車夫相貌平平,是那種扔到人群里就立刻會被淹沒、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尋常相貌,然而他的聲音卻極盡低沉、渾厚、滄桑,仿佛他曾經歷了無數的風霜和磨難,與他那張平凡的臉極不相稱。
車內的楚天承聞聲睜開了眼。儘管已是三十八歲的年紀,卻依舊看不到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明顯印記。
此時此刻,他那張霸氣側漏、充滿野心的臉與先前在驚鴻苑時判若兩人,尤其那雙眸子深處透著冷血與無情,平靜中透著寒意與銳利,如漆黑夜裡泛著凶光暗中窺伺獵物的鷹之眼,視之便使人倍感威壓,由衷膽寒。
只見他嘴角一揚,望著緊閉的車門似笑非笑道:「多謝誇獎。」
車外似乎有那麼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飄過,隨即便聽車夫接道:「適才有那麼一刻,我還以為你真的醉了,因為你似乎是把清越姑娘當成了某個故人,看起來是真的想納她為妾。」
楚天承鷹眼一眯,眸中射出犀利的精光,臉上更爬上了意味不明的陰笑道:「既是演戲,自然是越逼真越好,首先要能騙過自己,只有自己相信了,然後才能讓那些暗中監視的察子也信以為真,不是嗎?」
車夫不語。
楚天承又道:「算算日子,楚天堯即將返程,可司過盟的人仍不見任何動靜,你如何看?」
這回楚天承清晰地聽見了車夫的冷哼,隨後聽他道:「楚天堯擺那麼大陣仗光明正大地出巡,明擺著就是在邀請敵人往上撲,獨孤仇不傻,當然不會自取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