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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自天下大亂以來,群雄並起,有趁機自立建國的,也有擁兵自重的,還有明里暗裡各種和朝廷作對的,因此朝廷不得不倚重武將,重武輕文在所難免,武將的地位因此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而在如今的大魏,許多武將出身的官員也逐漸擔任中樞要職,慕謙、馮遠、吳啟等更是躋身宰相之列,進一步削弱了文官集團的勢力,文臣武將之間的爭權奪利日益加劇,矛盾也日益突出。
身為全國最高軍事長官的樞密使雖專司軍事,但其實權卻往往超過宰相,凌駕於政事堂和三省之上。
是故,慕謙雖無宰相之職卻有宰相之實,人稱「樞相」,是毫無爭議的武將之首。也正因為有他這座泰山在那裡鎮著,朝中武將才不至於失控,大魏朝堂才始終維持著表面上的平衡。
馮遠和顧節便是文武不和的典型代表,兩人互相看不順眼不是一天兩天了,政務上互相掣肘也早已司空見慣,連帶三省六部九寺等各有司衙門官員也被牽連進來,逐漸分化成兩個鮮明的陣營,文武兩派明爭暗鬥不休,鬧得不可開交。
再者,人家馮遠與慕謙、林煊、吳啟等皆為當年追隨昌盛帝打天下的功臣老將,既有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的袍澤之情,又有和衷共濟、風雨同舟的同僚之誼,他們之間的交情豈是他顧節能比的。
是故,他顧節就算有再多不滿和憤怒,面對相交多年還手握兵權的軍黨,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吳啟便是那個一臉嚴苛、剛正不阿的男子,字仲卿,正是人稱「計相」的三司使,以武人之資擔任文職要位的典型代表。
他離馮遠最近,自然將馮遠的話聽得最清楚,當下便覺不妥,小聲勸阻道:「馮相,太子殿下在此,慎言!」
畢竟有太子在場,他也不好稱其字,文武相爭私底下怎樣較量都無所謂,但不能在主君面前明目張胆地拉幫結派,故而改以官職相稱。
馮遠看向他,見吳啟示意他看向林煊。馮遠便悄摸摸地瞥向林煊,恰見林煊正一臉的陰沉不悅,似要發火,他登時便慫了。
他向來是武人思維,誰能制伏他,他就服誰,除了吳啟。因為吳啟這人太過嚴肅剛正,直腸一根筋,脾氣犟得連他都沒轍。
林煊是他們幾個當中最年長的,比慕謙還稍長兩歲,人狠話不多。這些年來,馮遠可沒少「挑戰」他,卻是「屢戰屢敗」,簡直就是一堵他逾越不了的高牆。
而林煊平日看起來話不多,骨子裡卻也是個不服輸的,更不服老,一把年紀了還總想挑戰比他更強的。
這個人當然就是慕謙,而他「挑戰」的結果也和馮遠一樣,屢戰屢敗。
所以,經吳啟這麼一勸,林煊再那麼一瞪,馮遠頓時也心虛了,也覺得當著太子的面這麼說顧節是有些過分了,臉微微一紅,像個犯錯後被兄長訓誡的大孩子一樣,向太子揖道:「臣失言,請殿下恕罪。」
楚隱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內心冷笑:是向我請罪,而不是向顧相道歉嗎?呵……
第8章 暗流涌動(下)
楚隱掩下內心的冷嘲,面上依舊溫和道:「無妨,馮相秉性直爽,想來應是無心之語。」
視線一轉,他看向顧節道:「相信顧相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顧節用力握了握藏於袖中的拳頭,而後含笑對太子揖道:「太子殿下說得是,玩笑之語,臣自然不會計較。」
說這話的同時,顧節眼角餘光瞥到了馮遠嘴角揚起卻又轉瞬消失不見的嘲諷,心頭又不禁燃起憤怒之火,卻是敢怒不敢言。
馮清源!當著太子殿下的面,你都敢如此羞辱於我,實在太狂妄了!顧節對天發誓,終有一日,我定要將一直以來受過的所有屈辱加倍奉還!
楚隱看了看雖低頭認錯卻仍舊一臉倔強不服的馮遠,又看了看雖說著不計較卻一臉憤懣難平的顧節,再看看臉色陰鬱的林煊,最後又瞧了瞧好似始終置身事外的慕謙,他臉上的溫和也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
只見他那雙仍帶笑意的眼中浮現出不外露的詭譎之色,不動聲色地在心底暗自冷笑:還真是一場波面風平浪靜、水下卻波濤洶湧的好戲啊!
場面陷入極度尷尬的靜,慣會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林煊便趕緊轉移話題,對身邊的慕謙道:「慕公,時辰不早了,您該回府去了,府上二公子的病……」
見有人打圓場,太子也很是善解人意地趕忙配合道:「林卿說得是,府上二公子病重,公本可告假,但公卻以國為先,每日披星戴月忙於國事,叫四郎於心何忍?」
慕謙聞言也很是捧場地對楚隱恭敬揖道:「臣代犬子籬謝殿下關心,但陛下出巡前命臣等輔佐殿下理政,臣不敢因私廢公,府中有內子照顧足矣。」
說這番話的同時,慕謙心中便說不出的複雜。
柴素一能文能武,上得了沙場,下得了廳堂,外能征伐,內能持家,仁智賢明,貞順節義,可說是人妻之楷模。
自嫁與他後,她曾隨他沙場出生入死多年,後來有了慕籬,她相夫教子,操持家務,將相府打理得井井有條,亦從未讓他有過後顧之憂。
當此家國不能兩顧的非常時期,柴素一深知他絕不可能放任留守的少年太子孤身奮戰,更是毅然挑起了後方所有重擔,讓他可以無所掛礙地專心於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