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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20:21 作者: 南風音
旁邊還圍著兩個同服紫袍的中年男子,一個長得凶神惡煞、五大三粗,一個一臉嚴苛、剛正不阿,二人看起來都比那昏迷不醒的人要年長。
一臉凶神惡煞的男子可勁兒地搖晃著那昏迷不醒的男子,既粗暴又焦急道:「喂!顧修竹,快醒醒!好端端地你怎麼就倒了,沒事兒吧你,啊?醒醒!」
那一臉嚴苛的男子責怪他道:「清源,顧相都這樣了,你這未免也太過失禮。」
那凶神惡煞的男子一臉無辜道:「我這不也是替他著急嘛。」
說著,他又朝那昏迷不醒的男子臉上接連拍了幾巴掌,擰著濃眉大眼兇巴巴道:「喂!顧修竹,快醒醒!你到底是怎麼了,顧修竹!」
在他看來力道不算大,因為他是習武之人,可人家卻是從沒練過武的文弱書生,這巴掌打在他臉上,疼不疼只有他自己知道。
也不知是真的自然醒了,還是疼醒的,總之在凶神惡煞男的一頓巴掌伺候下,那昏迷的男子果然就醒過來了……
顧節乍一醒來,使勁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本能地抬手揉了揉還在打轉的腦袋,此時一個和藹關切的聲音傳來:「顧相,若是身體不適就早些回府歇息,今日合議餘下的部分,老夫幫你整理。」
政事堂諸相每日輪流擔任秉筆宰相,負責主持當天的合議,以及記錄、整理合議內容,而今日的秉筆宰相恰好輪到任中書侍郎平章事的顧節。
天下未亂之前,三省zhang官手握財、政、軍大權,職同宰相。
天下大亂之後,尚書六部許多權力和職能逐漸被樞密府和三司取代,政權亦為政事堂所分,從前位同宰相的三省zhang官早已名存實亡,如今多是作為榮譽虛銜授給有功之臣的。
是故,如今三省掌握實權的其實是被授予「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侍郎。
所以,中書省如今真正的掌權人其實是顧節。
今日政事堂輪到他當值,所以在處理完中書省的政務後,他才得空整理今日政事堂合議內容,不想竟因連日勞累過度而暈倒了。
第7章 暗流涌動(中)
顧節循著那和藹的聲音望去,見慕謙正滿臉關切地看著他,旁邊還有……
「!」
顧節趕忙一咕嚕爬起來,躬身行大禮道:「太子殿下!」
那兩個紫袍宰相和那綠袍太監也因慕謙的出聲提醒而覺察到太子的到來,也趕忙朝向太子躬身行大禮:「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還是一派謙和道:「諸公不必多禮,平身吧。」
「謝太子殿下。」
太子徑直走到顧節跟前,毫無架子、平易近人地問:「顧相可是身體不適?要不要宣太醫過來瞧瞧?」
顧節感激一揖,道:「多謝太子殿下關懷,臣並無大礙,想來應是這幾日夜裡沒睡好的緣故,回去之後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當真不用叫太醫來瞧瞧嗎?公乃朝廷重臣,當此非常之時,四郎還有許多地方需仰仗於公,還望顧相多多保重身體才是。」
顧節眼裡泛起晶瑩的光芒,沖太子再度深深一揖,道:「多謝太子殿下,臣謹記殿下教誨!」
太子含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時,慕謙再次關切道:「顧相,若是身體不適,切勿勉強。」
顧節嚮慕謙感激一笑,道:「多謝慕公關心,顧某無礙了。」
見他活過來了,那凶神惡煞男剛才一通火爆的擔憂和焦急勁兒都不見了,轉眼又換上平日裡的欠揍和鄙夷,撇嘴小聲嘀咕道:「書生就是書生,如此弱不禁風,不過是比往日忙碌了些而已,竟然就累得暈倒了,真夠嬌氣的!」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足以讓在場的人聽清楚,尤其是近在咫尺的顧節。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廣袖中的拳頭,忍住了還嘴的衝動。
凶神惡煞男名喚馮遠,字清源,封柱國大將軍,任門下侍郎平章事,又兼帝都戍衛禁軍大將軍。
馮遠自來以脾氣火暴著稱,一向瞧不起文官,尤其是那些養尊處優、渾身嬌貴氣的文官。
而他之所以如此瞧不起文官,皆因他在發跡之前曾受過不少地方文官的歧視、欺壓和不公待遇,從此他便認定天下烏鴉一般黑,簡單粗暴地認為天下所有文官都一樣。
不巧的是,顧節出身士族大家、書香名門,天生就有優越感,偏又生就一副剛烈性情,清高自負,自尊心極強,素來瞧不起舞刀弄槍的武夫,認為他們都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成天只知打打殺殺的草莽,潔癖到近乎偏執的他瞧不起粗俗,更不願與粗俗為伍。
是故,他二人互相看不慣由來已久,一言不合就開懟,爭得面紅耳赤也是常有的事,百官都見怪不怪了,然顧節心中積壓的恥辱與憤怒卻是將近極限了。
這些年來,他不知受了馮遠多少冷嘲熱諷,可每每對上馮遠,他又必定討不到好,誰叫人家武夫粗俗而你君子斯文呢,跟馮遠比嘴上功夫,他顧節當然是不可能有勝算的。
再者,人家手裡還握有兵權,在這個極度重武輕文、有兵權就是老大的亂世,自然是手握兵權的人腰杆更粗,底氣更足!
古往今來,朝堂爭權奪利、拉幫結派從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在如今這武力大行其道的亂世尤甚,文臣武將分別站隊早已是約定俗成的潛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