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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7:33 作者: 顧暖色
蔚溪頓了頓說:「簡聲,警方還沒有調查出來的東西我都不會問你,也許……你也不知道。」
然後她又說,「但是,我想問你為什麼會和他打架?」
為什麼打架啊?
和那個人打架啊?
周簡聲抬起頭,目光看著蔚溪,但又好像不是看著蔚溪。他的目光幽深,想起了那晚發生的故事。
有天晚上周簡聲和蔚溪壓完馬路回來;
蔚溪看到小區門口的糖炒栗子,說要吃。
周簡聲正好有零錢,剛從口袋裡掏出來就掉了一張,他低下頭去撿,卻發現身後一道身影快速隱蔽在牆角。
他覺得不對勁兒,暗暗留了心,發現那人果然是在跟蹤他們。
從香港那件事後,
他一直都很謹慎,只要不在蔚溪身邊,他隨時隨地都要知道蔚溪的消息;若是沒通告沒戲,他都在蔚溪那兒從早待到晚,就是為了防止那人來傷害她。
那人不愧在牢里待了多年,很快就發現周簡聲知道自己在跟蹤他了,故意引自己出來。
他索性走出來,朝周簡聲嘿嘿一下:「我該叫你小粥還是簡聲啊?」
周簡聲緊緊地盯著那張熟悉卻同時很陌上的臉,眼睛駭然發紅;那一刻,他的五臟六腑都在沸騰。
他很慶幸蔚溪不在身邊,沒讓她看到這些骯髒的事兒,骯髒的人。
周簡聲問:「香港那次也是你吧?」
「是啊。」林慶大方地承認了。
然後周簡聲知道林慶出獄後,看到他和蔚溪的緋聞,就偷偷一直跟著蔚溪。
周簡聲氣都眼睛都紅了:「你到底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林慶很瘦,瘦得眼眶都是凹下去的,他一笑,有一股陰深深的味道,「就覺得你過得太好了,而我像個陰溝里的老鼠!是不是呀,大明星!而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周簡聲猛然一頓,他愣在原地,唇都在發抖。
他就這樣看著林慶。
林慶也看著他,眼裡是濃烈的恨意。
許久,周簡聲仰頭笑了聲。他笑了很久,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林慶被他這麼一笑,有些緊張:「你笑什麼?」
周簡聲收斂了笑,眼底一片冰冷:「爸啊,這些年啊,我從來沒有後悔這樣做。」
從來沒有後悔過。
沒後悔打了那通報警電話。
沒後悔改了名字。
沒遺傳他的血脈,沒像他這樣活成陰溝里的老鼠。
第33章
不管過去多少年,周簡聲經常會做噩夢;他夢到好好的家庭為什麼散了,為什麼曾經慈善的父親像變了個人?為什麼母親那麼懦弱?
好像是那一天;
對面新開了一家餐館,敲鑼打鼓地開了業,從國外請開的廚師,穿著統一制服的服務員。
他們擠走了這一條街的小餐館。
不怪他們,只怪自己,眼光不夠長遠,能力有限。
但是周簡聲一家沒走,林慶想再拼一拼。那一年,餐館勉勉強強地營業,拿著微薄的收益,吃喝住行都很困難。
直到有一天,上面的人劃了一個圈,揮斥方遒:「從這裡開始拆。」
老街要拆遷了,拆遷款入了房東口袋,租客遣散;林慶年歲大了,再也沒有勇氣重來一次,他們拖家帶口回了老家。
鄉里的自建房,地上還是水泥地,那樣的日子多艱難。
好像是那個時候,林慶愛上了喝酒,喝醉了抱怨老天不公,時運不濟,遇人不淑;
男人找到了快感,他不再管妻兒,砸了鍋賣了鐵,妻子的嫁妝,兒子的學費,他的養老費,也要逃避在醉生夢死的世界裡。
周簡聲一直都記得那天他下學回來,家裡堵滿了穿著制度的人,說林慶碰了不該碰的東西,強行帶進了戒毒所。
那玩意兒能戒掉嗎?
母親坐在地上大哭,她瘦了很多,老了很多。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很辛苦,維繫著這個家的開支,包容著頹廢的丈夫,安慰著還懵懂無知的兒子。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累。
那時候母親還很堅強,把淚擦乾從地上起來,給他做飯陪他寫作業,告訴他父親會變好的。
可是沒有。
林慶從戒毒所出來,回到家裡搜颳了最後一樣值錢的嫁妝跑了。
幾天後,他欠了債,搶了劫,殺了人,逃走了;
他沒像母親說的那樣,他沒變好。
母親得知後自殺了;她何其絕望,連兒子都不要了就這樣走了。
周簡聲報了警。
舉報他的父親吸毒、殺人、搶劫、家暴;
一連串的罪名,是十年。
那一年,周簡聲十三歲。
然後他在警方的幫助下改了名,為母姓周,戶口遷到福利院,重新生活;
十四歲,他運氣好,隨學校去市里參加合唱團,被某個經紀公司看重,
懵懵懂懂,一無所知簽下合同。
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出國,第一次接觸外面的世界,第一次看到音符,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第一次站在鎂光燈下。
十六歲,經紀公司破產,團體解散。
他回國,又是一個好運,黃國簽下了他。
這些年,周簡聲偶爾覺得生活很難,但好在老天對他不薄,沒讓他步履艱難,步入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