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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32 作者: 睡覺蟹
「之硯,哪裡難受?」
那人閉著眼,頭上的汗珠眼見著滾落下來。他病了這麼久,別人問他是哪裡難受時,他總是辭窮。這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他好像突然被一個黑色罩子罩住。被隔絕了空氣。全身的力氣被抽走。耳邊嗡嗡作響。胸腹間似乎被掏空了。
他被青青扶著,坐在地上緩了好久。墨墨也跑過來。小人兒更加有經驗。她沒有說話,只是一邊幫他撫摸胸口,給他順氣,一邊用紙巾給他擦汗。
「姐姐,我抱著哥哥,你快去清理清理。油都沾到身上了。」
此時抬著頭急喘的宋之硯卻猛然睜開眼睛,看向地上摔碎的盤子。夏戈青的一側袖子上沾上了滑膩的魚湯。宋之硯顫抖著手拉起袖子,果然見到青青手臂內側拳頭大小的紅腫。
「別管我……快去沖水!」費力說完這幾個字,他還輕輕推了一下姑娘。
夏戈青見他稍稍緩過來些,查看了一下手臂,匆匆起身去洗手間沖涼水。
沒過兩分鐘,卻見宋之硯扶著牆搖搖晃晃的跟過來。他停在青青身邊,用身子靠在洗手池的檯面上保持平衡。然後雙手輕輕捧起那微紅的手臂,仔細的查看上面細小的水泡。
墨墨一會兒也舉著藥箱跑來。宋之硯小心的清理了紅腫的皮膚,然後薄薄的塗上一層藥膏。
「青青,去醫院看看好不好?」他捧著那手臂,氣息不穩的在她耳邊說。他應該還是不舒服,臉色完全沒有恢復,仍有汗水從他的鬢角流下來,眼神分外焦急沮喪。
夏戈青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傷,就在臘月二十九跑去醫院。宋之硯又給夏戈青自然不會為了這點小傷,就在臘月二十九跑去醫院。宋之硯又給她簡單包紮,忙活了半天,才想起飯菜都快涼了。他自己還是頭暈,不敢動作太大,也不讓青青和墨墨去熱菜。因此三人就湊合吃了一頓涼掉的年夜飯。
夏戈青儘量表現的輕鬆,試圖活躍一下沉悶的氣氛,不停的尋找話題。墨墨很快就忘了剛才的事,恢復常態。但宋之硯只是隨便扒拉了兩口米飯,然後就坐定不說話。
「之硯,累了就起休息吧?一會兒我來收拾。」夏戈青吃好放下碗筷說。
宋之硯卻是沒聽見一般,起身開始收拾碗筷。夏戈青被他禁止亂動,只能眼神追隨著他。他的狀態讓她很擔心。她沒想到歡歡喜喜的一頓年夜飯會以這種氣氛結束。
胡亂收拾了碗筷,那人悄無聲息的回屋。無論夏戈青怎麼強調自己沒事,怎麼摟摟抱抱、怎麼插科打諢,都沒讓他打起精神來。
第二天是吃年夜飯的正日子。今年夏戈青家在爺爺奶奶家團聚。老老少少算起來有十幾口子,好不熱鬧。家裡的叔叔大爺都追問青青有沒有男朋友。夏戈青還沒有告訴父母關於宋之硯的事。她擔心宋之硯的身體問題父母不能接受。
過了傍晚,拜年的簡訊一波又一波。夏戈青沒有一一查看,打算一會兒再統一回復一批。快到跨年的時候,取出手機,卻發現其中有一條墨墨九點多發來的:「姐姐,你能早點回來嗎?」
夏戈青心裡一緊,趕緊回過去:「墨墨,哥哥怎麼了?」
墨墨的簡訊很快回過來:「也沒怎麼,就是有點不對勁。」
夏戈青哪裡還呆得住,看著父母起身要走,也趕緊趁機和親戚們告別。父母本想讓她一起回去,但夏戈青藉口累了,直接開車回自己家。
到了家,墨墨給她開門後,小聲指著宋之硯的臥室說「他都待在裡面一天了。」
夏戈青慌忙放下提包,脫掉大衣。走進臥室,聽見他在咳嗽。
推開門,那人蜷縮在床上,用拳頭抵住嘴唇,一下下深咳。
夏戈青走到床邊,輕拍他的後背。
「我回來了!」
那人只點點頭,「嗯」了一聲。
「今天還好嗎?幹什麼了?」夏戈青沒話找話。
「躺著。」這種話題明顯讓人無法繼續。
咳嗽止住,兩人開始沉默。過了半天,宋之硯慢慢撐著起床,拉過青青的手臂,捲起袖子,查看她的傷處。
「還疼嗎?過幾天我讓駱叔來給你看看吧?」
夏戈青笑著把袖子褪下來:「人家駱叔是血液科主任,這點小傷讓人給你出診?」
宋之硯卻一點都沒有笑意,只是垂著眉眼說:「青青,對不起。」
「這怎麼能怪你?不要隨便說對不起。」
「怎麼不怪我!我這種人其實就應該湊合活著就好。還要盼著年年有餘。真是自不量力。」
夏戈青沒想到他說出這麼泄氣的話:「之硯,你胡說什麼?」
那人卻一不做二不休,繼續說:「就是自不量力,害人害己。」青青為了他受傷,讓他又想起了父母的事。他總是無意中連累周圍的人,讓他不安而沮喪。
「你再亂說,我走了!大過年的,說這麼喪氣的話。之硯,你原來不是這樣的!」夏戈青見他的態度,有些失望。她不喜歡一個自怨自艾的人。
那人卻沒有說話,又躺回床上背對著她。
夏戈青佯裝生氣出了臥室門,卻一拐彎進了墨墨的臥室。兩人躺在床上吃零食,順便聽著隔壁的動靜。那人沒有起來追她,只是一味咳嗽。不停的咳,似乎要把肺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