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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衛兵仰頭望著他,忽然雙臂撐在地上,頭死死地埋下去。
賀允行張張嘴,嗓音卻已經乾澀得無法再發出聲音。
「侯爺,侯爺哪……」
賀允行險些從馬上掉下來,身體晃晃,死死地攥住韁繩,半晌才能勉強說出話來:「八百里加急,告訴皇上……和太子……」
東宮中,赫連翊手上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三瓣。
城關破,染血的外族人正如入無人之境地想著他們的下一個目標而來----京城。
景七一早就明白,自己準備逃走的功夫,可以先省省。
此時赫連沛徹底地陷入昏迷,全靠太醫拿藥吊著口氣,有進無出,只是個活死人。金鑾殿上,終於再沒人爭吵。
赫連翊自上而下,高高地看著些朝臣,就連他心裡也不確定,是什麼人誤國?是他的父皇?是些個文武百官?是他兩個哥哥?
可他那如狼似虎的長兄,都已經死在西北的戰場上,連屍體都拼不出一副,那……難不成是他自己麼?
想來這些年,他都做了什麼?
赫連翊發現自己除了爭權奪勢,什麼都沒做成,他原本想著等他自己登基,定然要重整舊河山,可不知為什麼,老天卻卡著時間不給他機會。而今,他終於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卻已經為時已晚。
忽然,朝臣中人出列,赫連翊目光木然地掃過去,見那人卻是昔日的戶部侍郎、而今的戶部尚書趙明跡,乾癟老朽的人深行禮,朗聲道:「太子殿下,臣有本上奏。」
赫連翊抬了一下手,示意他。
趙明跡掏出張摺子,雙手舉起,王伍見狀忙接過來,呈給赫連翊。
悄無聲息地,又有不少人出列,站在趙明跡身後,只聽趙明跡道:「太子殿下,臣昨夜夜觀象,白虎奪紫薇光,帝星不詳,而今逢亂世,皇上龍體欠安,臣等,斗膽懇請太子殿下繼承大統,登基為帝,此其一。」
赫連翊默默地看著站出來的諸位重臣,等著他的其二。
只聽趙明跡緩了一口氣,又道:「今獸族瓦格剌無人可擋,京城以北,北防全破,國庫早空,而精銳折損殆盡,如今這仗,再不能打下去,還請太子早日定奪。」
赫連翊輕笑聲,低聲道:「敵人犯疆土,傷我百姓,是孤不打,便能不打的麼?」
趙明跡又道:「為今之計,唯有派出使臣議和,給其所需,太子殿下,需忍得此時啊。」
赫連翊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仍是輕聲問道:「趙大人的意思,是割地賠款,將半壁河山拱手送人,也在所不惜麼?」
趙明跡跪倒在地,給他磕個頭,一字一頓地道:「太子殿下,不可逞時之勇,臣等懇請殿下下旨,南遷國度,避其鋒芒,他日東山再起,捲土重來,也未可知啊!」
赫連翊頭,沒什麼,目光低低地垂下,落在手上的摺子上,落款處,六部九卿多半都簽名字,再抬起眼,掃了一眼跟在趙明跡身後跪下的眾人,嘆口氣,將摺子丟在王伍懷裡,站起身來,背對著眾人,立會兒,仰面望著大殿上的依然光輝如舊的金匾。
「好。」他輕輕地搖搖頭,笑了一聲。
趙明跡還以為他答應,才要叩首稱聖明,卻見赫連翊轉過身來,望著他道:「好,趙大人出的好個禍國殃民的主意。」
隨即他甩甩袖子,淡淡地吩咐道:「將趙明跡及身後諸人拿下,給孤拖出去。有……有再提遷都事者,請諸位,好好掂量下項上大好人頭。」
京城大片平原,若京城失陷,則北半江山最後的關卡也崩潰,和亡國又有什麼區別?
赫連家的人縱然都不是好東西,可也不是孬種。大皇兄、大哥----若還有在之靈,別笑話兄弟自不量力啊。
赫連翊連下三道諭令,京城戒嚴,最後的御林軍嚴陣以待,日發出數條令箭,分派去兩廣、南疆之地。雷霆手段將所有敢提及「遷都」半個字的人全部下獄發落,打算背水戰。
朝會後,景七被他留下來。
赫連翊才嘆口氣,軟軟地坐下來,好像筋骨已經不足以承受壓力似的,半晌,才輕輕地道:「北淵,坐。」
王伍忙搬來椅子,叫景七坐下來。景七謝坐,等著赫連翊開口,那人卻像是神遊外樣,只是呆呆地望著他,半晌也沒個音。
等好半,景七才低低地輕咳一聲,提醒他道:「太子?」
赫連翊才回過神來似的,「嗯」聲,眨眨眼,神色清明起來,抬手揉揉眉心,嘆了一口氣,道:「孤昨夜宿沒睡,精神有些不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