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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頁

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末了賀允行嘆了口氣:「若是皇上真的御駕親征,赫連釗九成要造反,這三面圍城,王爺,下官說句不中聽的,王爺常年居於京城,恐怕對這些個事不甚了解,那戰場瞬息萬變,遠水解不了近渴,咱們甭扯遠的,便是京城這一塊地方的形勢,若是赫連釗造反不成,簡直是沒天理了。」

    景七搖搖頭,眼睛仍盯著那布防圖,一邊想一邊語速極慢地說道:「周天意才是真正的牆頭草,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來者不拒----允行你不知道,他不單收了大皇子的六個美女,還收了我的一斛夜明珠和一處宅子。」

    賀允行從不知道他們這些私下裡的交易,不由目瞪口呆。

    赫連翊瞪了他一眼,說道:「上回南海總共進貢了那麼幾顆珠子,除了你,別人可連珠子長什麼樣都沒見過,你倒大方,轉手就送禮去。」

    要說還真是,自打上回赫連沛病了那麼一回之後,對景七就詭異得好,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兒子們都排不上,全往王府送。景七就笑,心說這太子殿下咋說話的腔調這麼像平安了呢?

    赫連翊斜著眼瞄著他,又已有所指地笑道:「孤知道王府家底豐厚,價值連城的和田美玉也叫你說送人就送人。」

    景七就不言聲了,赫連翊這句話綿里藏針----那是他看著烏溪身上素得很,便給他拿去系了。說起來平安倒是和烏溪投緣,東西給誰他都心疼,唯獨給烏溪,他淡定得很。

    陸深忙把眼看著要不著邊際的話題扯回來:「那周天意和穆童兩個牆頭派正好一南一北,中間夾著鐵如這奴才,臣還是覺得,就好比皇宮叫兩個白眼狼和一條虎視眈眈的惡狗圍著似的。」

    景七聽到這裡,便笑了起來,回頭和周子舒對視一眼,只聽周子舒笑道:「陸大人,穆將軍這棵牆頭草,倒向誰,可也不會倒向大皇子那邊的。」

    陸深就是一愣,便問道:「怎麼說?」

    周子舒笑道:「還記得當初叫大皇子一手陷害下去的老尚書蔡建興麼?蔡大人的夫人,可也姓穆。」

    景七接著道:「當初穆童在南大營的還只是都尉,本想留作個棋子,沒想到穆都尉如此會鑽營,這些年竟升到了禁軍南營將軍。也算我和子舒兄當年巨眼識英雄了。」

    賀允行道:「那……那蔡夫人是穆童的……」

    「同父異母的親生姐姐。」景七啜了口茶水道,「穆童當年乃是庶出,大房無子,膝下只有個姑娘,生這姑娘的時候傷了身子,恐怕以後是再不行了,便起了別的心思,想弄死懷了穆童的女人,誰知竟陰差陽錯被那女人逃出去了,穆童知曉自己身世後,曾偷偷回去看過,可是老父早亡,家裡都是那惡婆娘把持,只有這姐姐聽說,私下裡對他不錯。」

    周子舒冷笑道:「豈止是不錯,簡直好得過頭了,有悖倫常。」

    陸深和賀允行同時「啊」了一聲,面面相覷,只覺自己低估了這京城的藏污納垢之處。赫連翊點點頭:「那便看明日早朝吧。雖是如此,還需多做幾手準備,京中萬萬不能亂。」

    第二日朝堂上爭論依舊,赫連釗振振有詞,在這種時候,主戰的台詞聽起來總比主和的有扇動力,而鼓動皇帝御駕親征的,總比鼓動皇帝安全起見縮頭烏龜的有扇動力。

    天子率領數十萬大軍,御駕親征,掃平西北,聽著就那麼威風凜凜,那麼叫人熱血沸騰。這年代太平順,已經沒有什麼叫人熱血沸騰的東西了,赫連沛幾乎忍不住張口叫好,掃了下面群臣一眼,終究還是咽下去了。

    景七在下面看著那龍椅上坐著的男人----華發已生,年華不復,可依舊殘忍地天真著。赫連家坐擁江山,三山六水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百姓們只能求神拜佛,期盼著蒼天能多明主賢臣,少天災人禍。

    只可惜天災常有,而明主賢臣不常有。

    景七突然就想起自己還很小的時候,那還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他以為早就煙消雲散在腦子裡了,卻不料這個時候突然念及起來。那年赫連沛把他抱在懷裡,帶他回王府看他的父親。

    旁人都面目模糊了,唯記得他的父親看了他一眼,剎那間好像湧上萬千思緒,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那麼輕描淡寫地給皇上見了禮,再不願意多看他一眼,反而是離開的時候,這位皇伯父,嘆了口氣,一雙溫暖的手拍著他的後背,低低地說:「他心裡難過,也很可憐,一輩子就只有你這一點血脈,你……可千萬別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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