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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正是春花將頹的季節,馬蹄驚花落,流風迴轉,到了那荒疏無人處,撒開了跑上一番,竟叫人生出幾分豪情壯志來。忽然,烏溪一勒韁繩,翻身跳下來,對景七笑道:「下來,跟我來。」
景七便下馬來,跟著烏溪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一段路,地上坑坑窪窪的都是石頭,還有前一宿下雨留下的痕跡,然後忽然轉過一條小小的山谷,視野竟豁然開朗起來,一條狹長清澈的水流當中而過,隱隱地竟還能聽見山泉的聲音,京城附近乃是大片的平原,沒有高山,只有這樣不大的小丘陵,卻別有一番別致。
順著水流走,竟越來越寬起來,兩岸草長鶯啼,落花隨流水,好似個桃花源似的。
景七問道:「這個流到城裡,可是望月麼?」
烏溪點點頭。
景七嘆道:「想不到脂粉氣那麼重的一條水,竟也有這麼清澈的時候。」
烏溪拉住他的手:「過來這裡。」
景七便跟著他一路又走了些許彎彎繞繞的地方,便見著了那先前只聞其聲不見其形的山泉,不知從何處而來,吊在山岩上,有地方水流急了,衝出白色的飛沫,竟有些許小瀑布的意思,空中畫了一道彩虹。
地上花草軟綿綿的,景七乾脆坐了下來,總覺得空中仿佛有種異常清新的、如同被這水洗過一樣的香味,心裡的鬱郁之氣,還真的去了些。
烏溪靠在他身邊坐下來,說道:「你們這裡沒有高山,也就能找到這種地方了,若是在我們南疆……」他話音頓住了,因為景七笑眯眯地扭頭看著他,景七隻覺得這小子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開口三句不離南疆的好,好像急著將南疆賣給他似的。
烏溪自己也意識到了,臉一紅,笑了笑,便不說了。他笑起來的時候,才把身上那股子陰鬱冷漠之氣全部褪下,像個羞澀的大孩子似的,特別可愛:「若是你以後不高興了,我就帶你來這裡散心,好不好?」
景七沒點頭也沒搖頭,只嘆了一句:「是好地方。」便伸了個懶腰仰面躺下。
烏溪猶豫了一下,試探地湊過去,俯身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
景七笑道:「別胡鬧。」
烏溪見他不生氣,便心滿意足地伸出手摟住他,側著身子,將臉埋在他肩頭,嗅著他衣服上那股子淺淡的香味,閉上眼睛。
山澗泠泠,清風自許,那人在懷。
第六十章 心如死灰
從花月嘴裡說出「要救二皇子」的一刻,蘇青鸞就動了殺心。她忽然驚覺,眼前這丫頭人大心也大了,再不是那個剛買回來跟著她的那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
當初花月勾搭上王府的吉祥,是她默許的,她也想著學那些個大人物談笑間如對弈手談,埋下這麼一顆棋子,可是很快,她發現吉祥對景北淵有一種出自骨子裡的畏懼,哪怕是對著心愛的女人,也不敢稍微鬆口。
而她這被二皇子放得離太子殿下最近的人,也完全起不到用處,最初的濃情蜜意過去了,她才知道什麼叫做「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是儂情」。那人胸中是家國天下,生命如眾星捧月,她不過一個小小歌女,望月河上唱支曲子,供全城人取樂的伶人玩物。
女人再傻,也分得出何為真心,何為虛情,由那點愛戀而生幽怨,由幽怨生憤懣,而後大夢一場今方醒,也就心冷似鐵了。於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如今,她只是想要這般榮華富貴的活下去而已。
花月或許有自己的小算計,可並不懂那些大人物的事,就算真如她說的,二皇子是被人栽贓嫁禍,可他獲罪的真正原因肯定也不止這些,一定是犯了不得了的忌諱,才會被終生圈禁,有時候事情的真相併不那麼重要。
蘇青鸞知道,赫連琪這一回,是真的沒法翻身了,此時若自己還不知道放聰明些,由著花月去做蠢事,恐怕也要性命不保。
螻蟻尚且偷生哪!
女人一旦下定了最狠毒的決心,便是一不做二不休了,她一方面支走花月,一方面偷偷自己也喬裝一番,抄近路去了王府。吉祥和花月不同,那是王府的奴才,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只怕王爺現在還不知道府上出了這麼個吃裡爬外的東西,她要賣個人情給景七。
蘇青鸞打心眼裡怕著赫連翊,沒了情,便只剩下了怕,怕那男人眼中的冷光,因為伴君如伴虎。但她有種奇異的直覺,萬一有一天,她真的要死在太子殿下手上,到時候能保住她的,只有王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