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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頁

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看見陸深說話,便忍不住出言打斷,對蔣征等人道:「陸大人此言差矣,古來文死諫武死戰,乃是常事,為江山社稷百姓黎民而死,是死得其所,若都如陸大人一般唯唯諾諾不敢諍言,公道誰來主持?」

    陸深明白這位昔日同窗是個什麼人品,也懶得和他爭辯,只看著蔣征道:「大人慎言,疏不間親,陛下膝下子嗣說得上單薄了,二殿下正得恩寵,恐怕……」

    若是張進找了景七,這事必然就被景七壓下來了,赫連琪自然要參,怎麼參卻是個問題,此時要治他,最好是拿「齋戒時飲酒作樂、yín辱良民」做題,是個不孝的罪名,但不至死。

    皇上現在正看著他這會鼓搗稀奇玩物的二兒子順眼,便大喇喇地給人扣個「謀反」一般的大罪,哪怕證據確鑿,赫連沛也接受不了----這是逼著皇上殺兒子。要整治赫連琪,得小火慢燉,是經年累月的工夫,叫赫連沛自己厭棄了這兒子,才好一舉除去。

    治大國如烹小鮮----事若都急風暴雨,必然有所疏忽,有所疏忽,便恐要適得其反。赫連沛可以算計,可以誘導,卻不能露出痕跡。帝王心術乃是神鬼不言之事,說不得,查不得,否則便是犯了大忌。

    這道理周子舒不一定明白,景七和赫連翊卻一清二楚。

    陸深苦口婆心地與蔣征等人述說良久,到了日頭偏西,蔣徵才點頭贊同,陸深鬆了口氣,回了府,以為這事便了了。

    誰知第二日上朝,蔣征突然出爾反爾,以頭搶地,一條一條將張進所呈,自己所查,人證物證全都羅在赫連沛面前,滿朝文武無不動容。陸深震驚地去看那一臉正氣的蔣征,蔣征不避不閃,臉上平靜極了,那樣子分明是存了死志。

    隨後一個又一個的人站了出來,力挺蔣征。

    乃至於最後氣氛已經控制不住,群情激奮,赫連琪臉色慘白,雙腿軟得麵條一樣,跪在地上起都起不來,赫連沛幾乎是痴痴呆呆地坐在龍椅上,竟一句話都說不出。

    連才開始聽證的賀允行都差點為這氣氛鼓動,要站起來複議,幸而被陸深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才算沒冒頭。

    蔣老一輩子清正,可惜太清正了。

    他也不是沒有策略,也不是沒聽進去陸深的話,鼓動了這許多人,便將賭注押在了一個皇上以仁治國,且自來有法不責眾上。

    景七的臉卻白了。

    他默不作聲地抬起頭來,正好和赫連翊的目光對上,景七閉了閉眼,無聲地對赫連翊道:「這是造反哪……」

    法不責眾……可是蔣大人,這是造反哪。

    第五十章 圍師必闕

    赫連翊和景七的眼神飛快地交錯而過,倆人心裡迅速各有了主意,景七往後退了一步,置身事外地裝聾作啞,赫連翊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率先表明立場:「父皇明鑑,二哥怎麼會做這種事?兒臣第一個不信!」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作為儲君,赫連翊最好也要裝聾作啞----他心裡清楚赫連琪那些齷齪事都是真的,也明白,這時候他若是幫著赫連琪說話,便是昏聵無度、徇私枉法,可若是幫著蔣征,便更嚴重了,明顯藉機剷除異己,還沒當皇帝,就先琢磨著幹掉自己的兄弟。

    可他們都知道,龍椅上坐的那位,和「明君」這種東西,簡直八竿子也打不著。

    赫連沛一點也不想聽誰的兒子死了誰的兒子活了,誰貪墨了誰養私兵----當然,這些事也非常重要,平時也夠他拍案而起大吼一聲「徹查」的,可是這時候他眼裡便只剩下一件事----蔣征這幫老不死的東西,竟聯合起來,要逼著自己處置自己的兒子。

    是逼,是造反!

    赫連釗見狀,立刻回過神來,知道自己慢了一步,心裡暗恨,卻也只能隨著太子附和道:「父皇,太子所言極是,兒臣也不信。茲事體大,還望各位謹言慎行,從長計議。」

    蔣征顯然已經死豬不怕開水燙了,聞言有條不紊地說道:「皇上明鑑,臣這裡有張進張大人手書血書一封,各種帳本往來書信,二殿下將張公子拘禁於京城西北的一處小院裡,臣已查明,侍從等三十幾人具已拿下,臣不敢欺君,是真是假,著宗人府一查便知。」

    赫連沛一開始腦子裡轟轟直響,到赫連翊說話時候,才有點回過味來,他垂下眼皮,看著那不爭氣的兒子赫連琪,一見他那樣子,便明白了八九分,知道蔣征說的多半是真的,心裡先涼了一截,氣血翻湧,恨不得將這小子按回娘胎里,只當沒生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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