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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景七眨眨眼睛。
烏溪低聲道:「我很想你,心裡覺得……就像一輩子沒見過你了一樣,能抱抱你麼?」
景七略微睜大了眼睛,沉默地看著他。
烏溪等了一會,見他沒反應,臉上的期翼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半晌,手垂下去,也不見有什麼特別傷心的表情,只是眼睛看著地面,嘴角試著往上彎了一下,弧度不大,變成一個有些不對稱的不成功的笑容,他抿抿嘴唇,想要再試一次,擠出一個笑容來。
景七幾輩子都從未被人這樣小心翼翼地對待過,心頭忽然升起幾分異樣的感觸來,有些古怪,有些彆扭,便是那時候和赫連翊一起的時候,兩人的關係私下裡也多半是對等的,一開始覺得自己一個幾百歲的老爺們兒被一個少年像對姑娘一樣覬覦著,心裡確實是有些惱怒的,可這孩子卻總有本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軟下心腸來。
那一開始的微許惱怒漸漸平息下來,心裡還是感動心疼為多的。
景七自嘲地想,自己這是年紀大了,若是幾百年前,也這麼心軟,早就死得不知道剩下什麼了。想著,他便還是站起來,攏過烏溪的肩膀,將這似乎比自己還高出一點的少年摟過來,像是安慰一個孩子那樣,輕輕地在他後背上拍了拍。
烏溪卻像是整個身體都戰慄了起來一樣,回過神來,將整張臉都埋在景七的肩膀上,有些語無倫次地在他耳邊說道:「我……我其實一見到你,就想這樣把你抱在懷裡,可是吹了半天西北風,身上太冷了,怕凍著了你,嘿嘿,現在暖和過來了……」
景七有些懷疑他是故意的,要麼怎麼字字句句都專門挑叫自己窩心的說呢?
好半天,烏溪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他,小聲問道:「我以後來找你,你不會不見我了麼?」
景七笑了笑,點點頭。
烏溪又試探著問道:「那……我說想帶你回南疆的,你答應麼?」
景七挑挑眉,好氣又好笑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重新坐下,搖頭道:「你小子別得寸進尺。」
----自個兒能不能活到那會還是個問題呢。
「。」烏溪應了一聲,對這答案倒也不是特別意外,「那今天下午還給我講書麼?」
景七嘆了口氣,擺擺手,自暴自棄地道:「聽什麼?」
烏溪咧開嘴笑起來。
齋戒開始,飲酒歌舞全被禁了,整個京城好像都處在一種壓抑的氣氛中。這麼黑雲壓頂一樣地過了些日子,便在年關將近的時候,終於一個霹靂打下來,大亂臨門了。
赫連琪雖然剛得了個桀驁不馴的野美人,正在興頭上,卻也因著正在齋戒的時候,打起十二分小心,雖然他們哥仨都盼著老頭子早死,卻也不能表現到明面上來,畢竟不孝這罪名說出去,誰都受不了。
於是也不知是人為還是「天意」,他那城北小金屋裡藏的「美人」張汀宇竟那一日竟趁著守備鬆懈,逃走了。
張家小少爺失蹤,他家人險些把整個京城都翻了個遍,早就找瘋了,好好的少爺進京殿試,出去轉一圈人就這麼沒了,回去誰也擔當不起,正都快絕望的時候,這張小少爺自己找回來了。
人都已經不成了人樣子,雙腿幾乎全廢了,一路爬回去,摔在門口邊昏迷不醒了,凍了大半宿才被人發現,大呼小叫地抬進去,已經是有進氣沒出氣了。張家人急得熱鍋螞蟻一般,四處找大夫,又費力地將他那一身滿是血水的衣服扒下來。
這麼一看,傻子也知道他出了什麼事了。
跟著張汀宇的老管家眼前一黑,險些就這麼過去,半晌又掐人中又什麼的才緩過一口氣來,撲在張汀宇身上便大哭起來。
那張汀宇不知是病得還是受刺激受的,神智已經不清了,一雙黑豆似的眼空洞無神地睜著,誰叫都沒反應,過了兩個時辰,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張老管家看著他長大,當自己半個兒子一樣疼,哭得暈過去好幾回,一張嘴就會喊一句話:「這是京城哪,這是天子腳下哪,哪個畜生敢幹出這種事啊?」
將這句話以顛來倒去地說了不下三百遍,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張小少爺張汀宇好像反應過一點來了,迴光返照似的一把抓住老管家枯木一樣的胳膊,張大了嘴,卻發不出聲音,只是比著「赫連」的口型。
只將旁人都嚇得沒了聲,就剩老管家一個人傷心過度沒回過神來,殷殷地拉著他,老淚縱橫地念叨:「少爺,您說不出來,說不出來寫吧!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