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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赫連沛怒道:「景北淵,你給朕回府禁足,三月不得出來,若……若叫朕知道你再去那等煙花之地荒唐,朕、朕代明哲打斷了你的腿!」
景七伏地不起。
赫連沛把手中茶杯猛地摔在地上:「起來給朕滾回去,朕看著你就來氣!滾回去不許出來!」
景七站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喜公公忙令王伍扶了他一把,末了勉強擠出個笑臉:「臣遵旨。」這才脊背有些微弓地退了出去,他人本來就瘦,這一弓,背影竟有了些形銷骨立的感覺。赫連沛瞧著一怔,忍不住別過頭去。
景七一直這樣神如槁木似的出了宮,這才直起腰板來,有些狼狽的臉上露出一點微笑來。
大慶第一異姓王?乾脆便絕了這個位高權重的根,省得那幫子上位者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禁足三個月……可三個月以後,皇上可也就沒什麼不放心的理由了。
到時候,有人等著接招便是。
第四十四章興師問罪…
南寧王景北淵素來受寵,橫行京城也有皇上太子一票人在後邊撐腰,大皇子二皇子都因為不同的理由恨他恨得牙根痒痒,卻始終拿他無可奈何。
此時卻突然被禁足。
深宮中到處都是秘密,於是也就變得沒有秘密了,再加上赫連沛是隨口試探,景七是即興接招,也沒有刻意避諱。結果就是,一天之間,南寧王為什麼禁足三個月的原因,就差不多傳遍了整個皇城。
無不譁然。
赫連翊在東宮生生捏碎了一個杯子,碎瓷片將太子殿下一隻養尊處優的手割得鮮血淋漓,一邊的幾個小宮女嚇壞了,忙跑出去叫太醫,還有跪下來,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手,將隨瓷片摘下去,還沒弄乾淨,赫連翊便猛地甩開她,站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他貼身內侍於葵正好端著茶從外面進來,差點和赫連翊撞個滿懷,被一把他推開。於葵見他神色不對,也顧不上別的了,忙跟出來,一迭聲地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這是去哪啊……您這是……」
赫連翊的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似的:「去……帶人給孤抄了那個什麼黃花館,還有那個明華,孤倒要看看是個什麼東西,蓄謀不軌,心大成這樣,勾引朝廷命官皇親國戚……好、好得很,好得很!」
憑什麼那樣下三濫的東西都要得,孤要不得?一片珍視之心,這麼多年半點不敢越雷池一步,原來都是餵了狗的麼?
孤視你如珍似寶,你就這樣自甘墮落地回報麼?
於葵急了,上氣不接下去地跑到赫連翊前邊,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太子殿下,萬萬不能啊,如今王爺將這事鬧得滿城風雨的,您又在這個節骨眼上這樣興師動眾去拿一個風塵中人,這傳出去,可叫人怎麼說?皇上怎麼想?太子名聲又會如何?您、您不為別人想,不為東宮這群奴才,還能不為咱們大慶想想麼?此事當從長計議啊殿下!」
赫連翊眼睛都紅了,想掙開,於葵死命攔著。他踉蹌了一下,竟覺得眼前有些發黑,下意識地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幸虧一邊的侍衛有眼力見兒,見他臉色不對,立刻過來扶住,才沒叫他當場軟在地上。
素來逢人三分笑、不辨喜怒的太子爺一張臉白得紙一樣,加上那隻沒止住血的手,怎麼看怎麼駭人,於葵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和侍衛一左一右地架住他:「殿下,殿下?!太醫呢?死了還是殘了,還不來?!」
赫連翊使勁抓住他肩膀,睜開眼睛,這會兒急怒攻心,嘴唇上的血色都褪盡了,從嗓子眼裡低低地吐出幾個字:「擺駕,去……南寧王府。」
出宮到王府,這段路不長,赫連翊卻覺得像是過了一輩子似的,出來的時候,心裡被憤怒沖得空白一片,而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卻仿佛有種無力感,一點一點地爬上來。
想起那人從小到大一點一點的變化,想起那雙琉璃似的流光溢彩、卻看不到底的眼睛,想起他臉上抹得青青黃黃,拿著一根破棍子,修長的手指點著桌上殘水,在城南河邊,輕描淡寫地說「這是個無緣字」。
就覺得像是滾了一番釘子床一般,已經說不清是哪裡疼了。
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妝……天下在左,那人在側,人世間種種求不得之苦,原是不因你天家貴胄,龍子皇孫便能躲得過的。
有何歡……生有何歡?
何為心如刀絞,如今才知。
疼得狠了,幾欲下淚,卻覺得胸中那團鬱郁之氣,恍如要將胸膛也撐破似的,不上不下,就那麼堵在那裡,連發泄出來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