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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然後在城南望月河上游的地方,找了棵大柳樹,把攤子一支,小紫貂從他懷裡蹦出來,自己在躥到樹上玩,景七則往樹幹上一靠,此時京城已經入了秋,還是有些涼的,他便蜷縮成一團,雙手攏在袖子裡,抱在胸前,整個人猥瑣得不行,哪還是那丰神俊朗一擲千金、過處惹得京城閨閣四處含春的南寧王爺?

    烏溪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在旁邊的小攤上買了一碗熱乎乎的麵茶,端著站在了景七眼前。景七凍得有些發紅的鼻子抽動了一下,樹上的小紫貂幾步竄下來,跳到烏溪肩膀上,親昵地蹭著他。

    景七見了他,也不吃驚,還裝模作樣地拿起他那根破棍子,在地上點點,扒拉到烏溪的腳上,乾咳一聲,慢悠悠地道:「這位公子,測字啊還是摸相?算姻緣還是算前途?」

    烏溪把升騰著熱氣的麵茶往他的面前一放,在他對面的小凳子上坐下來。

    景七立刻眉開眼笑:「這位公子真是大善人,種善因得善果,他日必然好心有好報。」也不客氣,看來也是真冷得慌了,端起來便喝。

    烏溪笑笑:「你做什麼這種天氣還出來,不怕冷麼?」

    「梅花香自苦寒來麼。」景七一邊呵著熱氣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再說了,這不也是生計所迫麼。」

    那麵茶的碗是大海碗,景七一隻手捧著,時不時地嫌燙換手,吃得不亦樂乎,好像一碗幾文錢的麵茶便是世上最香的東西了似的,烏溪忽然覺得他這裝模作樣的德行也可愛得很。

    景七吃得差不多了,這才一抹嘴,說道:「行啊,這位公子好心腸請老七我吃東西,今兒卦錢便免了,我瞧公子似是心有疑惑啊,我幫你算一算如何?」

    烏溪笑著搖頭道:「你上回還說我心無疑惑的。」

    景七擺手道:「上回沒有,今日便有了還不成麼,老七我眼瞎心不瞎,公子疑惑在姻緣吧?來來來,小人給你看上一看,手拿來。」

    那回他將烏溪氣得拂袖而去,誰知這小孩第二天沒事人似的又來了,只是怎麼問都不肯開口,景七閒得哪都疼,八卦之心突起,變著法地拐他,哪成想烏溪看著實誠,嘴緊得像個沒縫的蚌,死活撬不開。

    景七說著便要去抓烏溪的手,烏溪不躲不閃,任他一雙才捂熱的手將自己的手抓過去,卻仍在搖頭道:「我不用你算,你又算不准。」

    景七笑容僵了一下,也不瞎了,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壓低聲音道:「臭小子別老拆台,一會把我生意都嚇跑了。」

    烏溪閉嘴了,笑得即溫柔又縱容,好像陪著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玩,景七修長的手指在他手上捏來捏去,又順著掌心的紋路畫了畫,他不由抿抿嘴唇,心裡像是被羽毛輕輕地掃了一下似的,蘇蘇地癢,只恨不得收攏了掌心,將那人動來動去的手攥住,一輩子都不鬆開。

    景七在那一會點頭一會搖頭地,跟真事兒似的研究了半天,才笑道:「哎呀,可恭喜這位公子啦。」

    知道他是胡說八道,烏溪還是笑道:「恭喜什麼?」

    景七做世外高人狀晃蕩著腦袋,說道:「這位公子主姻緣的天紋長而深,可見是個至情至性的痴心之人,情路上必然大吉大利,且自來百無禁忌,若是果決些,必能抱得美人歸。嗯……還沒有島紋,說明公子心儀之人,也是個忠貞不渝的女子……」

    前邊還像那麼回事,後邊這句就太沒煙了,烏溪打量著眼前一臉猥瑣狀的景七,心道「忠貞不渝的……女子」?於是便要將手撤回來,說道:「你儘是胡扯,邊都不沾。」

    景七卻抓著他不放,說道:「我老七必不胡說的,若不是,只說明你眼下中意之人非是良配,公子,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啊!」

    烏溪聽他越來越不著邊際,便站起來道:「你再胡說,我可走了。」

    景七忙拉住他,笑道:「好兄弟,你出來都出來了,陪我坐一會也好。」

    烏溪笑了笑,順從地把板凳搬到他旁邊,坐下來,從懷中摸出一本《六韜》,一邊看,一邊注意著這騙子舌燦生花地將路過的人挨個蒙了個遍。過了會,來了一片雲彩,遮住了日頭,便涼起來了,烏溪伸手解下外袍,扔給景七。

    景七知道他一身好功夫,寒暑不侵皮糙肉厚,也不和他客氣,抱過來就裹在身上。

    自那以後,烏溪還像是來上癮了一般,每日景七出門的時候,就揣本書,跟在他身後,晚上再幫他將攤子和牌子扛回大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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