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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景七眼睛微微一眯,微微揚起臉,說道:「別忙著,先放開他。」

    幾個侍衛看了廖振東一眼,這才撒手將長衫書生放倒在地上,那書生倒是不懼怕,縱然狼狽,站起來的時候還不忘挺直了腰板,目光爍爍地望著景七。

    景七笑道:「怎麼,說我和總督廖大人蛇鼠一窩,你瞧我們倆誰是蛇誰是鼠啊?」

    書生梗著脖子道:「兩廣總督廖振東,以民脂做活,上食君家膏祿,下飲百姓髓血,不修其政,蠶食其民,貪而畏人,豈非碩鼠?你堂堂南寧王,自京城而來,背三尺尚方寶劍,不思為國請命,卻於此處沉迷昇平歌舞玉盤珍饈,貪鼠之美味而甘心與之同眠共枕,說你一句蛇鼠一窩,還冤枉你了不成?!」

    「大膽!」吉祥先不幹了。

    景七擺擺手,問道:「書生姓甚名誰?」

    書生朗聲道:「我穆懷明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景七點點頭,端起桌上的酒杯慢條斯理地淺嘗了一口,半晌,才又問道:「家裡還有什麼人麼?同窗好友有幾人不曾?」

    穆懷明高聲道:「家裡父母高堂具已不在,不過和小僕二人相依為命聊以度日,同窗好友……」他聲音顫抖了一下,臉上現出激動神色,又勉強壓抑了下去,指著廖振東道,「同窗好友大半已經被這狗官抓了,其餘人等舉著狀子,就在門口!」

    「狀子?」景七輕輕一笑,看向廖振東,「我說廖大人,你這裡雖是富貴,可也忒不太平了。」

    廖振東低頭只是不語,有心等著看景七如何解決。

    卻不想,景七突然放下酒杯,在酒桌上不輕不重地磕了一下,脆響一聲,年輕的南寧王爺冷冷地一笑,吩咐左右道:「還等什麼,如此刁民暴徒,公然毀謗朝廷,大放厥詞,還不給本王把人都抓起來,還有門口那群狂徒,若敢漏了一個,本王唯你們是問!」

    這一番斷喝卻叫周圍的人都愣了一下,景七微微低頭撥弄著袖子,學著赫連琪的腔調陰陽怪氣地道:「怎麼?本王說得快了,諸位都沒聽仔細不成----」

    侍衛們忙架起穆懷明,五花大綁了往外拖,一邊又有人領命,叫了廖振東府上一群護院的出去,沒過片刻,便把外面的意氣書生們都給綁了回來。

    穆懷明一邊被人死狗一樣地拖著,一邊還怒罵道:「貪官!酷吏!廖振東給了你什麼好處?!景北淵,你如此作威作福魚肉百姓,必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穆書生雖是個讀書人,卻也頗有一把好嗓子,將「不得好死」幾個字喊得是抑揚頓挫,頗有繞樑三日的感覺。

    景七低低一笑,心說不得好死這事,可不是你說了算,幾百年自己都問心無愧,可也沒得過一回好死。

    廖振東第一個離席而起,誠惶誠恐地道:「下官辦事不利,王爺贖罪。」

    雖這麼著,心裡卻放下來了,不管怎麼說,景七那一聲斷喝也是清晰地表明了立場。這回這南寧王爺,和他可算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了。

    提督學政李延年更是見機得快,一拍巴掌,只見小廊盡頭,一群素衣美人魚貫而入,不見大紅大綠珠寶首飾,只以琴簫配之。為首一人更是艷絕,眉目間竟和那京城月娘蘇青鸞在伯仲之間,頗有幾分神似,比蘇青鸞之嫵媚又多了幾分清幽。

    景七心裡暗笑,好麼,打蛇打七寸,這兩廣之地雖遠,大人們的消息卻一點都不閉塞,竟連自己的喜好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李延年先對一邊的巡撫章遜拱拱手,又對景七道:「不過一些個尋常人家的女孩子,算不得國色天香,可也是章大人費心找來的,王爺乃是風雅之人,恐也看不上什麼庸脂俗粉的,章大人著人特別細心調教了,這些人在我們這裡,也都算是絕頂的顏色了,但願能入得王爺的法眼。」

    一番話拍了上司又拍了上司的上司,景七偏頭打眼掃了他一眼,來時路上便見了這人,印象頗深,至今雖是個提督學政,卻也有幾分屈才了。

    章遜笑道:「是呢,要說,確實比不上那京城裡和王爺相熟的青鸞姑娘,可也算不錯了,各有風味麼。」

    景七嘴角一彎,好懸沒笑出聲來,老半天才壓下去,抬頭瞄了一眼章遜沒吱聲,怪不得這位先帝二十三年的進士到現在鬍子都白了,還在這旮旯里當巡撫呢,估計巡撫也是花錢打點來的。

    連廖振東都瞪了章遜一眼,心說這不是拆台麼,一張嘴明確告訴人家,你們京城的動向我們這都有數,誰誰還不是那麼點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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