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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烏溪一個人在這個舉目無親又步步危機的地方,好像天生就缺乏一種安全感。他不喜歡和人接觸,即使是必要的交談,也都壓得儘可能簡短,只有一種東西能讓他微微放鬆下來----就是熟悉。

    他不知道為什麼,對那白髮的人有一種發自骨子裡的熟悉,即使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他也能感覺到,好像自己認識這個人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手掌接觸到對方單薄的身體時,心裡竟有種異樣而隱秘的興奮和快樂。

    烏溪懵懵懂懂地被那人引導著,像是小動物一樣情不自禁地細細啃噬著對方身上的皮膚,急切地和他糾纏在一起,想要離他近一點,更近一點。

    簾外秋霜涼,芙蓉春帳暖。

    烏溪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靈魂從身上飄了起來一樣,耳畔一聲輕笑,他凝神看去,那白髮人的面孔剎那間似乎清晰了一些,一雙桃花似的盈滿了笑意的眼睛撞進了他心裡,烏溪吃了一驚,猛然驚醒。

    天光已而大亮。

    床褥上有了粘膩的濡濕,烏溪坐起來,神智還沉浸在方才那好似真實一樣的夢境裡,呆呆的。

    醫毒自來不分家,在族裡,如果有治療不好的疑難雜症,大巫師便會承擔起這個責任,把病人從草藥大夫那裡接過來。烏溪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翡翠樓是勾欄院,以前雖沒去過,不過也聽說過這些地方為了給客人助興,會點一些溫和的催情香,效果很輕微,按理說是不影響什麼的。

    可考慮到他自己氣血方剛的年紀,會做那樣的夢,也實屬正常。

    烏溪明白,這不過是自己長成了一個正常男人的證明,可不代表他不會困窘。

    尤其是他想起夢裡那人無比熟悉的眼睛。這麼一想,便是先前若有若無的香味,還有那人模糊的輕笑,都找到了源頭。

    烏溪抵住額頭,低吟一聲。

    覺得這個夢境太過荒誕不經,為什麼是他呢?他確實喜歡景北淵,雖然嘴上不說出來,可如果不喜歡他的話,也不會陪著他浪費那麼多時間,去那些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大巫師從小就教導自己,要記得別人對自己的好處,有人對自己好一點,就要加倍回報他。

    奴阿哈告訴過他,以前那些被他趕出去的人,之所以後來沒有找麻煩,都是王府的平安悄悄地給打點的。許許多多的事情加在一起,烏溪不是不感謝的,暗暗地也把他當成最好的朋友,但凡是他說的話,只要自己能做到,便是拼了命也要替他做到。

    可是……再怎麼對這個人有好感,景北淵他也是男的啊!

    烏溪實在太過純樸,就算來了京城,見識了不少驕奢yín欲之事,終究也很有限。景七雖然不著調,但也不會把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往那些個髒地界裡帶,昨晚上的「蘭堂夜品」,都是烏溪第一回踏足煙花之地。

    所以烏溪不知道離著翡翠樓兩條街三十步的地方,還有個地方叫「黃花館」,裡面接客的卻不是姑娘,而是眉清目秀滿身脂粉的男孩子。

    景七跟他說過古今政局,說過縱橫之道,可是忘了跟他提起帝王將相們後院的事情----比如赫連琪的別院裡專門養了十幾個「才色」雙絕的少年,比如越是年紀大的大人,便越是喜歡小姑娘,別人不說,就光是簡嗣宗簡尚書,家裡便養了一群十一二歲的「乾女兒」。

    相比起來,陸大人連太子殿下偶爾去蘇姑娘那聽聽曲,便橫加諫言,還是有些求全責備的。

    所以眼下烏溪覺得人生迷茫了。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那只是個夢,不過是昨天在煙花之地沾染的氣味,加上景七裝醉胡攪蠻纏地鬧著玩引起的誤會。可是越是這麼想,就越是忍不住把昨夜夢裡那人和景七對比,那雙總是笑眯眯的眼,修長入鬢的眉,懸膽似的鼻子,略有些蒼白的嘴唇,溫暖的身體,冰涼的手指,還有緊緻柔韌的腰……

    烏溪有些懷疑自己是走火入魔了,直到阿伈萊見他還沒起身,以為他生病不舒服來敲門的時候,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到了這日下午,該到慣常地去景七那坐一坐的時候,烏溪終於做出了一個可恥的舉動----逃避了。景七還擔心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受了傷,特意叫平安過來問候了一聲,烏溪便以「晚上著了涼」這種爛理由給搪塞了過去。

    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麼去面對這位朋友。

    景七也沒在意,更不知道他這份「少年情懷」,因為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和周子舒密謀,怎麼處理蘇青鸞這件事的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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