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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少年南寧王那叫他看慣了的清秀討人喜歡、又總是顯得有些沒正經的臉上,滿是嚴厲。

    見慣了百年風霜、滄海橫流也波瀾不驚的老狐狸,和一條路走到黑、頭破血流也不願回頭的小狼崽子相對而立,誰也不肯退讓半分地彼此對峙。

    半晌,景七才嘆了口氣,舉起烏溪的手腕,將他血肉模糊的拳頭對準自己,淡淡地道:「往這打,出氣。」

    烏溪的拳頭捏得太緊,以至於他整條小臂都在顫抖。

    忽然猛地掙脫景七的手,一拳揮過去,景七眼睛眨都沒眨一下,烏溪的拳頭卻擦著他的臉頰揮空了,凌厲的拳頭帶起的風,叫景七鬢角落下來的幾根頭髮跟著飄動了一下。

    烏溪深深地吸了口氣,低聲道:「我不會打你的,你是為我好。」

    景七微微一愣,卻聽他接著道:「黑巫在你們眼裡,大概是和我們一樣的人。他們----那些姓赫連的人,為了爭皇位,什麼事都做的出來,赫連釗如果發現赫連琪和黑巫有關係,不會輕易放過他的……我知道你只是在赫連釗面前保我一條命。」

    千萬南疆孩童中,他被選出來做大巫師的繼承人,資質必然是好的,人也是極聰明的,只是有些事他心裡知道,卻不願意做,心裡死死地咬著那一點不馴而不肯低頭,仿佛這樣就能不對這個黑黃世界認輸似的。

    帝都如染缸,還有多少人將這些許花紅柳綠都看過了,還能依然桀驁如初。

    烏溪搖搖頭,用盡了全力一樣地重複了一遍:「你是為我好……」

    「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對的。」

    第二十六章 不言相思

    琵琶聲如珠玉落盤,自小小的繡樓里傾瀉而出,清清泠泠的,不知道是哪裡的小調子,好像鄉間小溪流一點一點拍打在人心裡頭似的。

    周子舒在門口靜靜地聽了一會,這才推門進去。琵琶聲驟然停了,餘音還在屋裡繞著,彈琴的少女卻已經站起身來,低頭斂衽:「周公子。」

    周子舒忙道:「蘇姑娘不要多禮。」

    她微微上了淡妝,眼角處有一抹由濃轉淡的嫣紅,微微挑起,散在如雲的髮鬢里,襯得那臉蛋兒瑩白如雪似的。她說話的聲音和唱起來又有不同,有些低沉,不像一般女子那樣清脆尖銳,反而有種異樣的撩人。

    溫柔解語,動靜皆宜,既不像所謂大家閨秀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寡淡乏味,又不若煙花女子,一身惹人乏味的風塵味。

    周子舒心下忍不住嘆息----這樣的女人,什麼男人能拒絕?

    赫連翊道:「青鸞,你先去歇著吧,我跟子舒說幾句話。」

    蘇青鸞悄無聲息地抱琴退下去了。赫連翊輕輕點頭道:「子舒坐。」

    周子舒在一邊坐下來,笑道:「太子殿下真是好艷福。」

    赫連翊似乎是笑了一下,卻多少是敷衍,笑容轉瞬即逝,抬頭望向窗外,微微有些出神。周子舒是個識情識趣的,也不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果酒,頗為享受地眯起眼睛品著。

    半晌,赫連翊才低低嘆了口氣:「蔡建興的事,是北淵動的手腳了。」他用的不是問句,肯定得很。

    周子舒笑道:「這倒是不好說,反正最近京城裡的戲班子都接著新鮮話本了,講的是落難大臣的小姨太和jian夫私奔的事,還有謠言說,瞧見王府的大管家那日扶著個大肚子女人上轎子,有瞧得仔細的,說那女人正是蔡府胡氏。」

    赫連翊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裝什麼,不是他托你你讓人弄出的么蛾子,沸沸揚揚滿城腥臊的。」

    周子舒知道這位爺向來討厭這些個事,笑了笑,算默認,沒言聲。

    赫連翊沉默了一會,又問道:「他究竟幹什麼要和蔡建興過不去?這事孤想了幾日,多少有些眉目,卻又不大明白。」

    周子舒隨口道:「王爺深謀遠慮,若是太子都想不明白,草民怎麼想得出?不過王爺從不做沒道理的事,人也有分寸,太子殿下放心。」

    赫連翊卻笑得有些苦,說道:「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打小他就是個有話只說三分的小鬼頭,這些年大了,便連我也看不透他了。」

    周子舒一驚,他慣走江湖,又加上做得這細密行當,也是個心思九轉的人,可畢竟和這些個打小就泡在朝堂宮廷的人們不一樣,偶爾也有疏忽的時候。赫連翊這話一出口,周子舒立刻發現自己剛剛那句話說錯了,「深謀遠慮」這詞,萬萬不該當著太子的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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