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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那周子舒是誰?

    大慶皇家手裡一幫最最神秘的人,叫做『天窗』,管他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只要那天子一聲令下,「天窗」觸角幾乎能伸入世間任何地方。這「天窗」乃是赫連翊畢生之力一手建立起來的,而第一任的首領,就是周子舒。

    他精通易容之術,誰都不知道他一個人究竟有多少張臉,是那麼一個無孔不入、可敬也可怕的人。

    前生時,景七和這位周公子臭味相投,幾乎一拍即合,兩人一明一暗,直接整垮了赫連釗和赫連琪兩派,然而最後赫連翊要他死的時候,他那十大罪狀,卻也是周子舒的傑作。

    倒也不是不念交情,周子舒還特意趁著半夜三更時,隻身潛入過王府,告誡於他,只可惜那是景七心裡打了個死結,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當時和他說得什麼話呢?

    像是……如有來生,定要和你痛飲一場,不醉不歸。

    那日周子舒長嘆一聲,拂袖而去,隔日朝堂之上,南寧王十大罪狀昭然而下,一字一句,砸得他鮮血淋漓----只能說,從頭到尾,周子舒都是個清醒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不能說他無情,只是知道在什麼樣的世間,該做什麼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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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眼下這些前世今生傷春悲秋的情緒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周子舒這張臉不是他常用的那張,加上幾百年了,景七一時片刻沒認出來,只是前世見慣了他影子一樣地站在赫連翊身後,直覺就發現那裡多出個人來。

    然而依常理來看,他一個功夫只限花拳繡腿、又整日蹲在家裡哪都不去的紈絝少年,是不應該有這份能注意到周子舒的洞察力的。

    果然周子舒看向他的目光帶了點審視:「草民見過王爺,巫童。」

    景七忙扯出一張笑臉:「幸會幸會,本王一直盼著有一天也能行走江湖混個大俠什麼的,還得周兄多多提點啊。」

    赫連翊笑道:「你就算行走江湖也當不了大俠,除了坑蒙拐騙還會什麼?」

    景七皺著眉,絞盡腦汁一般地想了半天,道:「……吃喝嫖賭?」

    被赫連翊一巴掌扇到了腦門上,聲音挺響。

    赫連翊自己打下去,也覺得手重了,又伸出手指替他去揉,烏溪一邊站著有些尷尬,心說他們兩個好像一直都這麼好,自己卻始終是個外人,於是扭過頭去望向河中央那艘大大的畫舫。

    景七忙岔開話題,藉以躲開赫連翊這有點過於親昵的動作,問道:「對了,好些年不出來了,月娘是做什麼的來著?」

    「月娘每年京城最拔尖的女狀元,一年一評,有時是名jì,有時是名伶,去年的狀元乃是生煙樓的荷月姑娘,今年花落誰家也未可知。」周子舒在一邊笑著解釋道,「說來也巧,草民那邊也定了條小船,若是幾位貴人不嫌棄,可以近觀一番,也是風流雅事。」

    景七張口就問:「有酒麼?」

    「自然有的。」周子舒沒別的毛病,唯好杯中之物,一聽這話,眼睛登時亮了幾分,「不知王爺要得哪種?」

    景七笑道:「正好今年冬暖,這河上無冰,湖光月色,美人如玉,賞美人,最好就著陳年的女兒紅,你有沒有?」

    周子舒頓覺找著個酒鬼中的知己,大笑道:「三十年的,殿下,王爺,巫童這邊請!」

    世間有白首如新,有傾蓋如故。

    好友,前生約了與你不醉不歸,如今你雖不記得,我卻是前來赴約了----烏溪愣愣地看著景七,看著他肆無忌憚地談笑樣子,忽然覺得這人身上有微妙的不協調感。

    從前面看是俊秀少年,從身後看,卻因為他這身隨隨便便的粗布麻衣,而帶出那麼一點落拓滄桑的味道來。

    像是他一直這樣走在路上,人來人往間只為討一杯濁酒暖胃,像是他一直如此這般的踽踽一人地等待或堅守,別人想追上去,卻總覺得隔了千山萬水那麼遠的距離。

    好像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這麼一個背影,恍了神,又想不起來。

    再仔細一看,南寧王依然是那個換下華服混跡尋常百姓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王爺,自己也只是跟在他身後,離他三步半。

    周子舒出身於江湖世家,也是有些家底的,所謂「小船」當然……不那么小,船上美酒佳肴一應俱全,最妙的是,這船停靠的位置,距離月娘登台的望月舫極近,去年這個位置,據說賣了上千兩銀子。

    才給幾個人在杯子裡滿上酒,望月舫上便有了動靜,方才吹笛的是個老叟,一身皂衣,不遠不近地站在船舷上,老僧入定一般,眼觀鼻閉關口,此刻也不知得了什麼信號,忽然將笛子提起來放在唇邊,另一邊,琴童已經將琴架了起來,一個青年坐下,合著眼,雙手置於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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