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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私底下暗潮洶湧不說,表面上,大家吃吃喝喝互捧臭腳,氣氛還算和諧。

    酒過三巡,赫連翊伸手攥住景七端著酒杯往嘴裡送的手,按下,又親自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道:「差不多了,你別得了機會就胡喝,半天不見你吃東西,留神一會酒氣上來了頭疼,壓一壓。」

    景七酒量自己清楚,不至於千杯不醉,可三杯兩盞淺啜幾口,也不算什麼,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赫連翊一攔,也就順從地放下就杯,慢慢地吃起東西來。

    烏溪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忽然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看南寧王的目光,好像和其他人不大一樣,熟稔親昵自然不用說,赫連翊側著頭給景七夾菜的時候,好像眼角眉梢處都帶上一種微妙的柔和與些許笑意。

    讓他覺得自己坐在旁邊有些多餘。

    然而烏溪不知道,注意到這邊的,不單是他一個人,不遠處赫連琪的目光一直游移在三人身上,將赫連翊阻杯夾菜的一幕盡收眼中,赫連琪薄薄的嘴角上掠過一縱即逝的一抹笑意,似有所指地與李道人對視一眼。

    景七心不在焉,卻是因為赫連琪。

    他太了解這個人,赫連琪是個睚眥必報的,心機深沉,可為人太過狠毒狹隘,沒有一點容人之量,善猜忌,又善妒。眼下認定了巫童駁了他的面子,恐怕將來總要有衝突。

    可巫童是被他自己牽扯進來的,這往後的路怎麼走,還得著實計劃一番。

    從陸大學士的壽宴上回來,赫連翊見天色已晚,不便逗留,便逕自先回宮了,烏溪和景七一路回府。

    烏溪是個不愛吱聲的,帶出來的阿伈萊和奴阿哈兩個純屬搞不清情況,只知道有人請客吃飯,跟著巫童出來吃飽喝足再回去,也沒什麼計較。

    景七估計要是自己沒話找話,這巫童不知會說出什麼來,也不自討沒趣,就這麼一路沉默,親自將烏溪送到巫童府門口。

    景七這才打算告辭,帶著一干小廝侍童回府。

    卻突然聽見烏溪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的。」

    景七一頓,眨眨眼:「巫童這是什麼話?」

    烏溪說道:「你放心,如果將來有一個人做你們大慶的皇帝,我也希望那個人是剛才的太子。赫連釗是仇人,我得罪過他,會連累我的族人……還有剛才的赫連琪,他野心很大,心術不正,一直惦記我們南疆的巫術,如果他做了皇帝,我們就沒有安寧的日子了。」

    景七倒吃了一驚,他一直覺得這孩子有些缺心眼,卻沒想到他只是不大會說話罷了,心裡竟清楚得很。

    「如果是太子殿下,我大慶和南疆和平相處,便是自然的了。」景七說道,「天高鄙遠,勞民傷財而無甚收效,仁君所不為也,你知道這些,我就放心了。」

    「你可以代表他說這話麼?」烏溪問道。

    這巫童平時糊裡糊塗也好,不理世事也好,心裡牽掛的卻只有他遠在天邊的族人----景七一笑,這位和赫連翊,說不定倒是個知己:「旁人不知,太子殿下行事,本王還是略知一二的,巫童儘管放心。」

    烏溪這才點頭。

    景七道:「如此便不打擾巫童了。」告辭離去。

    誰知他剛剛調轉馬頭,卻被烏溪叫住:「王爺……」

    這麼長時間,這冷冰冰的巫童好像還沒主動叫過他,景七一愣,轉過頭去。

    烏溪垂下眼睛,好像難以出口似的,囁嚅半晌,才輕聲道:「你……你能不能……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讓他好有個念想,在遙遠的南邊,想著那一個叫著他的名字的老人----大巫師說,名字是極重要的東西,是要跟著人一生一世的。名字也是有力量的,如果一直在心裡嘴上叫一個人的名字,時間長了,那個人會知道,會有感情。

    可來到大慶幾年間,烏溪覺得自己都已經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叫什麼名字了。

    聽見景七在宴席前那句輕描淡寫的話,雖明知道他是在那個赫連琪面前故意說的,心裡卻如同被撞了一下似的。

    等了良久,他抬起眼來,卻見景七隻是睜著一雙眼睛,意味不明地打量著他,烏溪心裡有些失望,倉促地對他點點頭,轉身往巫童府里走去。

    卻聽景七帶著笑意說道:「烏溪兄弟,有空常來王府坐坐啊。」

    烏溪猝然回過頭去,只見那人對他笑一笑,牽起馬走了。

    他只覺得心裡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輕輕地將左手伸進右手的袖子,撫摸著手腕上小蛇冰冰涼涼的身子,小蛇柔順地蹭著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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