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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他還沒說完,赫連翊就把茶盅拍在了一邊的小桌上,平安哆嗦了一下,迅速把被景七的憊懶相傳染出來的一個哈欠咽了回去,低下頭,不敢言聲了。

    景七用一張沒睡醒的臉木呆呆地望著赫連翊,表情十分無辜。

    真是……金玉其表,敗絮其中;朽木不可雕,糞土之牆不可污也……

    赫連翊叱道:「你才多大年紀,這樣胸無大志?!生在這樣的家裡也敢說這種話,將來前途不要了麼?」

    景七其實已經醒過來了,見這小年輕人一本正經地繃著臉,訓斥自己不學無術胸無大志,心裡笑開了,表面上卻仍木然地看著他----

    眼下朝中當家的,明面兒上是甩手掌柜赫連沛,私下裡是赫連釗那條逮著誰咬誰的瘋狗,和赫連琪那個一肚子彎彎繞繞的娘娘腔,跟著誰混有前途了?

    赫連翊和他對視半晌,心中湧起無數的話,又都被憋回去了,對著他那張不明所以的繡花枕頭臉,倒還真生不起氣來。

    只得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快些起來吃點東西,今日陸大學士做壽,父皇親自備了賞,好歹過去看看。」

    景七糾結著這時候說不去,這年輕人會不會直接炸毛……衝動這東西,十分要不得。

    果然,赫連翊瞪眼:「還磨蹭!」

    景七暗暗嘆了口氣,覺得自己有點窩囊。

    拾掇好了自己,賀禮之類的有平安早打點好,也不用他多操心。景七想起了什麼似的,吩咐道:「平安,替我跑趟巫童府上,問問他家主人赴宴不赴,去的話便邀他同去。」他頓了頓,回頭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赫連翊,又道,「跟他說太子殿下也在。」

    平安應聲去了,心裡雖然怨氣不少,不過質子府那裡,他早就跑熟了,連那幫凶神惡煞的南疆武士都看熟了他,脾氣最暴躁的,那個叫阿伈萊的上回都勾肩搭背地請他喝了壺藥酒----當然,知道裡面泡得是五毒以後,回來吐了個底朝天。

    赫連翊臉色看不出喜怒,有意無意地說道:「你和這位……巫童走得倒是近?」

    景七微微側了頭,避開他打量的目光,輕描淡寫地說道:「不也是皇上的意思麼,皇上還希望太子殿下能和巫童多多親近呢。」

    赫連翊雖然覺得南疆巫童手段詭譎,成日裡蒙著臉,妖里妖氣不像好東西,卻也不願意憑空樹敵,而這人似乎有赫連沛護著,這些年憑赫連釗百般針對,竟抓不出他的把柄。

    烏溪深居簡出,極少和外人打交道,除了當堂戲弄簡嗣宗,基本上不與人來往,老二赫連琪倒是總惦記著這人,誰知道踢到鐵板一塊,軟硬不吃油鹽不進。赫連琪難得放下身段討好什麼人,頗有些鍥而不捨的意思,可惜巫童家門檻太高。

    這麼一個摸不著深淺的人,赫連翊自然不願意他被赫連琪拉為助力,若是他恰好和景北淵私交不錯,倒是就算不是助力,也不會是個阻力。赫連翊心裡轉了幾個彎,臉上笑了笑:「什麼父皇的意思?你這點心眼全用在正事上多好?正好,我也時常好奇這位巫童,只是大概人家不願意理睬我等凡夫俗子,你若相熟,不妨引薦。」

    「熟什麼,鄰里而已,給面子就不錯了。」景七雖然說得不在乎,心裡卻篤定了烏溪一準會出來。

    這幾年間,雖然他見烏溪的次數不比赫連翊多,對這巫童的脾氣,卻也摸出幾分規律來。比如這小孩平時是個不愛惹事的,但是誰要是惹上他,甭管天王老子皇親國戚,也先出了氣再說,是個睚眥必報的;反之呢,要是誰對他好,他反而覺得不自在,總有點懷疑別人對他好是心裡有所圖,小心得很,別人給了他好處,他要麼不接著,要麼必然馬上托個別的事,把這人情還了。

    中原人講究禮尚往來,可這往來之間,要有個度,比方說別人家給送來半籃子雞蛋,自家就不好立刻回給人家一屜包子,否則那就是物物交換,撇清關係,表示不願意和人家交往,有些看不起對方的意思。一定要記著這人情禮,要過一段日子,再不動聲色地奉還回去,才算「往來」。

    烏溪只知道中原人講究「禮尚往來」,卻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在別人眼裡那是失禮之極的。

    不過景七算是不多的明白他的,只知道這孩子不大會辦事,大概和他那大巫師在山溝里待得時間太長,聽說跟著大巫師修行,連自己的父母兄弟都不見得,看來也不怎麼懂人情世故。

    尤其他們那邊人都比較豪放,想怎麼就怎麼,不滿意直接張嘴就說,大概也沒想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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