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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5:11 作者: priest
    那些前世堅如磐石一般的隔閡,好像從未存在過似的。

    世間多求而不得之事,其實只是世人不懂得何為以退為進,只說是造化弄人罷了。

    最後,那位大儒陸仁清陸大人的壽宴,景七還是去了,因為赫連翊一大早下了朝,就親自出宮來到景七府上來挖人。

    第十一章 禮尚往來

    儘管這人玉樹臨風一身清貴,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景七還是表示,很不願意見到他。

    所謂「下早朝」,其實也不過是晨起到金鑾殿外例行公事地等候一會,有摺子上摺子,沒事就當晨起鍛鍊,和各位大人打個招呼,想拉攏的多聊上幾句,看著不順眼的,字裡行間里擠兌擠兌,然後大家各自散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皇上忙著喝茶聽戲餵鳥,沒時間聽他們掐架。

    所以赫連翊到王府的時候,其實還很早。景七剛剛到人世之時,不過十歲,一張嘴就是奶音,偏偏說出來的話又是成人口氣,偶爾幾句叫人笑一笑他是小大人也就罷了,多了恐怕要要讓人毛骨悚然的。

    他又懶得裝嫩,所以除了那一根腸子實心眼的傻平安,這些年越發不愛出門和人打交道。

    對赫連翊本身還有些忌憚,連帶著心裡也有點愛答不理,成天懶洋洋一副沒骨頭睡不醒的模樣。

    久而久之,這太子殿下竟然還習慣了,只覺得這人自從老王爺沒了,大病一場之後,看著是沒什麼了,到底還是年幼傷了底子,人看著總是有些乏,以前那麼跳脫、滿肚子壞水的一個人,這幾年話都少了。

    可見有時候誤會也是有好處的。

    景七被他進來的聲音弄醒,迷迷糊糊地睜眼瞄了他一下,下意識地皺眉,裹上被子,翻身背對著他,接著睡。赫連翊來得很勤快,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景七也懶得和他再講什麼禮數。

    太子殿下自然知道他不思進取混吃等死,一開始還仗著年長和身份說他幾句,後來也看透了,這就是塊朽木,擺著看看還好,當不了事。

    然而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比親兄弟還親上幾分,加上這人難得沒有什麼功利心,小小年紀又偏偏好靜,倒是個躲閒偷懶的好地方。赫連翊有時覺著這朝中腥風血雨吹打得頭痛了,便來這世外之地一般的王府坐上一會,走時心裡也就安穩下來了。

    所以赫連翊對他,向來是好脾氣又有些耐性的,也不計較他無禮,伸手隔著被子拍拍他,笑道:「這是要到年底,準備出欄麼?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豬囤膘都沒你這麼勤快,起來!」

    又回頭看了一眼還揉眼睛打哈欠的平安,搖搖頭,心說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就有什麼樣的仆,懶到一塊去了,吩咐道:「去給你家主子打水來,叫他好洗漱。」

    平安應了一聲,晃晃悠悠地出去了,赫連翊回過頭來,一看景七那頗有「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睡之」的模樣,又氣又笑,伸手在他身上用力拍了兩記:「景北淵,起來!什麼時辰了?我上了摺子,父皇已經批下來了,叫你過了年便入朝聽政了,到時候也這麼憊懶不成麼?」

    景七叫他折騰得不行,遲緩地抱著被子坐起來:「入朝聽政……」

    「還不起來多用些功,回頭好叫那幫酸溜溜的大學士們笑話你是紈絝子弟麼?」

    平安打了水進來,帶著一個小廝叫吉祥的,端了洗漱的進來伺候景七更衣,赫連翊起身坐在一邊,平安忙給他沏上茶。

    景七任吉祥擺弄,好像沒醒過盹來似的,半晌,才悠悠地道:「還請太子殿下再上個摺子,叫聖上收回成命吧。」

    赫連翊端起茶盅,略掀起一點蓋子,挑眉看著他:「過了年便十五了,入朝是規矩,你不想做正事,要幹什麼去?」

    景七掩面打了個哈欠,一雙桃花似的眼睛半睜不睜,水汽氤氳的,瞧得赫連翊一愣,低頭喝茶掩過,心中感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人就從一個說話奶聲奶氣、卻偏跟個小大人似的孩子,長成這麼個芝蘭玉樹一般的少年,顰笑間帶著些許倦怠的貴氣,得了先王妃的俊俏,又得了老王爺的神韻,將來恐怕也是個叫滿城懷春少女們睡不著覺的人物。

    然而只聽這「芝蘭玉樹一般的美少年」略帶了些鼻音,慢吞吞地說道:「幹什麼去……也沒什麼好差事,要麼就求了皇上恩典,讓我守皇陵去吧?」又打了個哈欠,手指擦去眼淚,「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起就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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