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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14:57 作者: 零落成泥
那年輕婦人的話還未說完,那大哥便憤怒地說道:「住口!誰准許你污衊爹的名聲?你這是在侮辱我翁家的招牌,你滾不滾?再不滾我要動手了!」
而那二哥更乾脆,直接扭頭就去拿笤帚,兄妹親情在他眼裡似乎什麼都不是——此刻街上有一些人路過,這對兄弟必須做出冷酷的姿態來,才能防止流言傳播,對他們翁氏醫館不利。
在那二哥取出笤帚衝出來之時,陳榕趕緊上前一步,將那年輕婦人扶了起來。
老實說,她是被這婦人說的話給吸引了,會利用過往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大有前途啊。
年輕婦人詫異地看了眼陳榕,隨即道了一聲:「多謝這位姑娘。」
陳榕扭頭看向那拿著笤帚的二哥,見有外人,那二哥腳步便是一頓。
陳榕收回視線,對年輕婦人笑道:「你之前的話並不妥當。」
年輕婦人一愣。
大哥二哥見陳榕是向著他們說話的,都看著她。
陳榕道:「敢問一句,你父親接生的,可多是穩婆接生不了轉到你父親手中的難產婦?」
年輕婦人尚未回過神來,她的大哥便道:「正是如此!」
陳榕知道,這時代讓男性給女性接生簡直是天方夜譚,都是由女性充當穩婆,但接生過程中出了大問題,就只能趕緊去找大夫兜底了,女大夫少,到翁氏醫館的只怕是馬上要死的了,才會不顧忌那麼多。
就像三甲醫院的病人死亡率遠大於普通醫院,不就是因為危重病人都往大醫院送麼?
「難產者死亡率本就奇高,您父親能拉回幾個已是萬幸。而您經手者,有難產也有順產,自然拉低了死亡率。」陳榕道。
年輕婦人聽得愣愣的,沒有受到現代科學思維薰陶的她,能想到統計死亡率來查找因果,已經相當不易了,不能苛求她排除干擾因素。
年輕婦人的大哥二哥聞言,臉上立即露出笑容來:「這位姑娘說得極有道理,正是如此!」
陳榕對二人笑笑,彎腰撿起地上年輕婦人的包裹,遞給她,笑道:「不過,我倒是真有一法,可以提高產婦和嬰兒存活率。」
年輕婦人和她的兩個哥哥都愣住。
陳榕並不在意,只對那年輕婦人道:「你想知道,如何更好地幫助產婦,又如何更好地了解疾病麼?若你跟我走,我可以給你指一條路。」
「你是什麼人!」
年輕婦人的大哥二哥越聽越不對勁,他們還以為陳榕是幫著他們的,怎麼如今似乎要把他們的小妹拐走?
雖說他們並不在乎妹妹的去向,嫁出去便不再是翁家的人了,可他們有點擔心小妹真的學會了更好的醫術,回來搶他們的家業!
「我只是個路人罷了。」陳榕微微一笑,她感覺自己仿佛是個神棍。
看到不遠處周大義帶了個人出來正東張西望在找自己,她對這年輕婦人道:「我那邊還有事,你自己看著辦。若你願意來,我也很樂意聽聽你的發現。」
她說完便向周大義二人走去。
翁家兄弟見陳榕走了,又見自家小妹還呆愣在原地,稍稍舒了口氣,大哥走過來對妹妹說:「茯苓,你可千萬別聽那女人瞎說,依大哥看,她就是個人販子。你要跟著她走,這輩子就完了,快,跟大哥進屋。」
他的語氣變得很快,好像先前叫囂著讓翁茯苓滾的人不是他一樣。
翁茯苓看著自己大哥那虛偽的模樣,剛動了動唇,她的二哥也走了過來,跟他大哥一左一右地將她夾在中間,臉上同樣帶著令人作嘔的假笑:「就是啊,你可是我們小妹,我們做哥哥的,可不會害你。那女人來歷不明,你可不能聽她的。長兄如父,你丈夫死了,自然由我們來照顧你,咱們回去了。」
按照這對兄弟的想法,只要暫時不讓翁茯苓跟著那女人走,等那女人離開,再把翁茯苓掃地出門,她還能上哪兒去找那女人?
翁茯苓因丈夫死去,又膝下無子而被趕出婆家時,還想著與自家兄弟雖然從小關係不算好,可他們畢竟是自己的哥哥們,至少能給自己一瓦遮頭,哪想到他們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
她已看穿,如今二人這般惺惺作態,不過是顧忌著她真的去學了「更好幫助產婦」的法子吧!
她自小學東西就比哥哥們快,也因此遭了嫉妒,爹經常說,若她是個男兒就好了。可爹死的早,他一死,她的哥哥們就迫不及待將她嫁了出去,嫁給了一個病秧子。她跟她的丈夫關係也算不得融洽,每次她煎藥給他吃,他總問,她是不是想他早點死好改嫁,她如何賭咒發誓他都不肯信,甚至還咒罵她打她。幾年下來,她也死了心,再不想跟她丈夫能像普通夫妻般心意相通。前些日子她那丈夫終於沒熬過去,還沒出頭七,她婆婆便將她趕了出來。
翁茯苓抿了抿唇,心中一片冰冷。
娘家婆家都是這樣,她還能去何處?人販子便人販子吧,她認了!
「我跟你走!」
翁茯苓突然推開相對瘦弱的二哥,連包袱都不要了,豁出去了似的向陳榕跑去。
她這一生中,從未有一次像這般急切,好像晚上一分,這輩子便完了。
陳榕這會兒才剛聽周大義介紹貨郎叫魯蒙。魯蒙大概四十多歲,長得黑瘦,雙眼看著有些無神,好似隨時都要睡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