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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寧櫻一怔,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她就知道苟志不管在什麼地方都能大展宏圖,譚慎衍看她笑得開心,心裡不是滋味,「你高興什麼?」
「我沒看錯人,苟哥哥是厲害的,在昆州那樣子的地方都能名聲震天,他真的心懷蒼生。」寧櫻毫不吝嗇讚美之詞,「他眉宇正氣凜凜,耿直寬厚,聽說不辭辛苦去村落勸百姓栽種茶葉,昆州城在他任期內大變了樣子,你不知道地震那晚,城內哀嚎遍野,幾乎所有房屋院牆都塌了,縣衙也不例外,但縣衙的庫房卻屹立不倒,官兵們井然有序,各司其職,沒有絲毫慌亂,若不是苟哥哥領導有方……」
「櫻娘……」譚慎衍眸色一沉,低頭咬住了喋喋不休的紅唇,頗有些生氣的用力咬了口,然後長舌直驅而入,到寧櫻喘不過氣了才將她放開,「那是你姐夫,可不會是什麼哥哥,往後不准再喚他哥哥,不然,我讓你三天下不來床。」
想他軟硬兼施都沒能聽她喚聲哥哥,她對苟志倒是熱情。
寧櫻臉頰霎時通紅,杏眼微漾,柔和的眉目間蒙上層動情的迷離,如扇的睫毛閃了閃,回味過來譚慎衍是吃醋了,水潤的眸底閃過笑,捶了他一拳,嗓音沙啞而低迷,「你想什麼呢,他是我娘認的乾兒子,以為誰都像你呢,你真喜歡聽人喚你哥哥,找卓嬌去,那聲譚哥哥可是酥酥麻麻,抑揚頓挫,好不婉轉柔媚呢。」
聽她舊事重提,譚慎衍只覺得胸口堵著一口氣,深吸兩口氣,抱過寧櫻欺身上去,手繞到寧櫻腋窩下撓她的癢。
寧櫻驚呼大叫,拳打腳踢的掙扎,簾帳內,二人打作一團,金桂守在門外,聽著哭笑不得,但漸漸,裡邊的聲音不對了,金桂臉上起了一絲赧然,望著日頭,暗道,世子爺沒個定性,傳出去,影響的可是寧櫻的名聲,尋思著無論如何都得提醒寧櫻一聲才成。
再起床,已是午後了,寧櫻渾身酸痛,懶洋洋的趴在床頭,細數成親後的日子,寧櫻覺得譚慎衍實在太混帳了,除了這點樂子就沒其他的了嗎?
感受到她埋怨數落的眼神,整理衣衫的譚慎衍的望了過來,饜足的臉清雋無儔,如潭的目光亮了起來,竟有些溫文爾雅,寧櫻嘀咕句衣冠禽獸,譚慎衍充耳不聞,目光仿若有些意猶未盡的落在寧櫻身上,仿佛要透過她身上的被子看透裡邊的風景。
下意識的,寧櫻捂緊了被子,這一舉動讓譚慎衍滿意的笑了起來,「你不想起床就在床上用膳,院子裡的人不敢嚼舌根。」
寧府下人一團糟,譚慎衍不喜寧府的風氣,在他的院子裡,哪怕發生殺人放火的事兒也不敢有人傳出去。
寧櫻碎罵了句,待譚慎衍穿戴好了才喚金桂進屋。
一整天,在床上浪費了大半時光,什麼都做不了,暮色十分,寧府管家來了,送來好些醃製的牛肉,還有些北塞流行的綢緞,頭飾,兩府都在守孝,寧伯瑾沒提讓寧櫻回寧府的事兒,黃氏身側有人照顧,寧櫻沒什麼擔心的,寧伯瑾回來,見著十一,估計笑得睡不著覺。
譚慎衍陪寧櫻用過晚膳又出門了,白天睡多了,寧櫻這會兒了無睡意,想著好些日子沒動過筆,讓金桂在一旁研磨,腦子裡閃過蜀州的莊子,她記憶里的果林,果實成熟,沉甸甸的壓在枝頭,令人垂涎欲滴,她握著筆,兩筆勾勒出果林的位子,隨即,一顆顆樹由遠及近,從模糊到清晰……
繪畫使人平心靜氣,一幅畫收尾,已是子時了,黑漆漆的天忽然飄起了小雨,雨聲淅淅瀝瀝,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動聽,讓金桂收了筆,她才慢悠悠爬上床,躺下沒多久,聽著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猛地又坐了起來,門吱呀聲被推開,譚慎衍發間淌著水花,長身玉立的走了進來,寧櫻蹙了蹙眉,欲下地服侍他換衣,被譚慎衍叫住了。
「是不是吵醒你了,你繼續睡,我去罩房洗漱。」傍晚,他和刑部的人議事,葉康在牢里被人殺了,頭一回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殺人,真是好手段,他進宮稟明皇上,接下來,怕是要忙上一陣子了。
小雨霏霏,整個京城籠罩於漆黑的雨色中,巍峨的宮殿裡,燭影搖曳,薛怡穿著長裙,跪坐在紅木雕雲紋嵌理石羅漢床前,一勺一勺伺候明妃喝藥,說著聽來的笑話,逗得床上的人不時笑出聲。
笑容背後,卻是深深的擔憂。
「蜀王性子執拗,遇事認死理轉不過彎來,你平日在他身邊多提醒著他,別和他父王慪氣。」明妃年過四十,瞧著卻像五十歲的人,憔悴枯黃的臉瘦得顴骨凸出,雙眼凹陷,乍眼瞧著,有些瘮人。
薛怡餵一勺藥便要停下來替她擦擦嘴角,「母妃,您別擔心,血濃於水,六皇子心裡有數,您好好養著身子,殿外的滿枝紅開花了,明日,兒媳吩咐人抬進殿,聽桂嬤嬤說,今年的滿枝紅開花早,且比往年燦爛許多呢。」
明妃抿唇一笑,「是嗎?我倒是不曾見過,息寧,我這會兒心情好,想見見皇上和蜀王,行嗎?」
凝視著明妃因著祈求而有些泛紅的臉頰,薛怡鼻頭酸澀得想哭,明妃溫柔善良,和誰說話皆軟著姿態,這樣的人如何在後宮活得下去?
她忍著情緒,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吩咐殿外的嬤嬤去皇上和六皇子寢宮傳消息,聲音哽咽,悲痛不已,低著頭,兩行淚如斷線的珠子滴落,在青花瓷的碗裡激起一圈圈漣漪,黑色的藥汁濺起了水花,眼下混了她的淚是不能喝了,她頓了頓,將碗放在旁邊茶几上,低頭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