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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他不用力,她便不是求饒而是求他用力了。
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在這種事情上譚慎衍就能看出寧櫻的性子。
寧櫻瞪他一眼,她算是明白了,上輩子那個清高倨傲,不可一世的譚慎衍都是裝出來的,實則沒皮沒臉,她和他一般見識做什麼,拿著勺子舀了勺羊肉湯,沒有膻味,湯味兒濃郁,寧櫻整整喝了兩碗,後來的結果就是有些熱了,在被子裡拱了又拱,左右不舒服。
譚慎衍拿了本書,見她熱得額頭起了汗,掀開被子,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待會就好了。」
羊肉湯本就是冬日暖身喝的,屋子裡燒著炭爐,原本就不冷,寧櫻喝了兩碗,熱實屬正常,便是他,身子也有些燙。
寧櫻窩在他懷裡,望著他手裡捧的書,「怎麼想起看這種書了?」
《采詩集》,她有所耳聞,裡邊有七言律詩,五言絕句的訣竅,此書教授如何作詩,藏頭詩,押韻詩都有一定的規律在裡邊,許多詩乃文人墨客有感而發,落到紙上,為求淋漓盡致的彰顯意境,會反覆修改,而《采詩集》便是從古至今推敲詩詞的範本,文人墨客眼中,《采詩集》地位崇高,和將士眼中的《孫子兵法》不相上下。
但也有人認為《采詩集》雖好,修改過後的詩失了最初的韻味,更聲情並茂,更朗朗上口,但月有陰晴圓缺,萬事難全,有缺陷反而才是詩詞最值得珍藏的價值,但凡有這種心思的,多是功底不夠為自己找藉口的,精益求精,追求完美才是文人雅士的愛好,一盆殘缺的花誰會喜歡?
譚慎衍翻開一頁,講的是如何押韻,寧櫻來了興致,打趣道,「你準備學文人雅士悲春傷秋,古往今來多是醉酒作詩,沒聽說過哪位文人喝了羊肉湯作詩的。」
言語間儘是揶揄,譚慎衍倪寧櫻眼,摟著她,嘴角噙了絲淡淡的笑,「我一領兵打仗的舞文弄墨做什麼,渾身熱,不找點事情做,又該行歪了,修身養性,裝裝總是可以的。往後不准叫薛墨哥哥了,他擔待不起,照理說,他該反過來稱呼你一聲嫂子才是。」
聽著前面的話寧櫻暗罵譚慎衍混帳,到後邊,一臉不解,「他年紀比我大……」說了一半,想起什麼,猛地坐直了身子,速度敏捷,適逢譚慎衍低頭,寧櫻的腦袋就這麼磕著他下巴了,疼得譚慎衍眯了眯眼,笑道,「謀殺親夫呢。」
寧櫻也疼,但她頭髮多,能緩衝,譚慎衍可是下巴被她撞著了,她伸手替譚慎衍揉了揉,呢喃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薛府和咱有什麼親戚關係不成?」
聽她口中的咱,譚慎衍抿嘴笑道,享受寧櫻替他揉捏,平鋪直敘道,「內里的關係整個京城上下知道的人都不多,世人只知道我娘是家中的嫡長女,卻不知,很早的時候,我娘還有個姐姐,在很小的時候出門湊熱鬧,被人拐子拐跑了,我外祖父為了名聲,對外宣稱我姨母過世死了,知情的丫鬟婆子全被發賣出去,娘那會才幾個月大,自然不知曉有這事兒,年紀大了,我外祖母看著我娘總想起被拐走的姨母,精神不太好,娘纏著外祖母才知道家中長姐年幼時被拐走了,和父親說親後,娘到處打聽姨母的消息,機緣巧合,真被她找到了姨母,那時候的姨母已是婦人,嫁給了京里的大夫,她隨丈夫出門遊歷途中遇到的我娘。」
「那位大夫……」
譚慎衍見她猜到了,沒有賣關子,「是墨之的娘親,娘和外祖母說了,外祖母有心認姨母,外祖母不同意,說姨母的事情出來,對娘的名聲不好,那時候,娘還沒嫁到京城來,外祖父敬重祖父,有心攀上侯府這層關係,不肯讓姨母認祖歸宗,但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骨肉,外祖父割捨不下,只能暗中幫襯姨母一家。」
寧櫻心情有些沉重,逢年過節,京城熱鬧,都會有丟孩子的人家,那些人拐子最愛朝穿著華麗,身邊沒有丫鬟小廝跟著的少爺小姐下手,薛夫人小小年紀遭遇那種事兒,該有多無助,「薛夫人……姨母沒想過回去?」
「姨母那會三歲不到,記得自家什麼樣子,但要從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回來談何容易?好在人拐子沒有泯滅人心,把姨母賣給了戶沒有孩子的夫妻,夫妻二人對姨母極好,從小姨母沒吃什麼苦頭,年紀大了,姨母許多事情都記不住了,哪會記得親生爹娘?」姐妹相認,又都在京城,本來是喜事一樁,誰知好景不長,姨母生薛墨難產而死,娘也因著府里的小妾鬱鬱而終。
寧櫻想到如今二人都不在世,不免覺得難受,安慰譚慎衍道,「姨母和娘感情好,在地下互相幫襯,你別太過傷心了。」
「我不傷心,這事兒過去好些年了,我看開了,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薛墨是我嫡親的表弟,你心裡有個數。」譚慎衍以為這層關係無人知道,連譚富堂都不知道,他外祖父那邊更是不會說的,不成想,皇上和老侯爺竟會查到,老侯爺眼線多,查到端倪沒有什麼,皇上身居皇宮,如何會知曉這後宅之事。
有的事情,他細想才知,自己上輩子真是大錯特錯,皇上為六皇子六皇妃指婚何嘗沒有為六皇子拉攏譚家的意思在裡邊?他不懂,還在六皇子去封地的事情上參合了一腳,那時候,他擔心薛怡牽扯進奪嫡之爭著,想著左右六皇子被賜了封地和皇位無緣,不如早日抽身離開,送六皇子和六皇妃出京,六皇子好幾次欲言又止,他只勸他們好好在蜀州待著,蜀州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哪怕京城有變故,六皇子他們到了蜀州也能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