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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褥子亂糟糟的,屋裡充斥著淡淡的味道,銀桂低著頭,讓翠翠去衣櫃拿乾淨的褥子,她則卷著床上的褥子,快速收拾著,翠翠動作慢吞吞的,銀桂催促道,「手裡動作快些,別讓世子爺和小姐出來遇著了。」
翠翠咬咬牙,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兩人抱著弄髒的褥子出門,聽到罩房的門開了,翠翠步伐微滯,想轉頭瞧,心有顧忌,終究沒有回頭,徑直走了出去。
寧櫻累了,倒床就睡,譚慎衍豎起枕頭,坐在床上,靜靜的望著他懷裡的寧櫻,寧櫻這兩日氣色不太好,眼角一圈黑色,想來是他要得狠了的緣故,輕輕替寧櫻揉了揉眼角,目光幽幽然望向窗外,小雨淅淅瀝瀝,輕微的雨聲拍打著樹枝,八角屋檐下,此起彼伏的雨滴落在青石磚上,聲音清脆,他就這麼坐了一宿。
屋內的蠟燭燃盡,夜漫無邊際的黑,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隱隱透出灰白的光,譚慎衍動了動,雙手撐著寧櫻的腦袋,慢慢放下她,起身下地。
她出門時,門口的兩個丫鬟正靠著牆壁打盹,聽到聲音,銀桂身子一顫,立即醒了過來,看是譚慎衍,撐著牆壁就欲起身施禮,卻被譚慎衍的眼神制止住了,反應慢些的翠翠也安靜下來,手慌亂的整理著自己的髮髻和衣衫,生怕有冒犯的地方。
「你們守著就是了,夫人醒了就說我去宮裡了。」屋檐下還滴著雨,譚慎衍沒撐傘,丟下這句,走下台階,藏藍色的身形很快消失在清晨的晨曦中,翠翠面露擔憂,「世子爺沒有撐傘,用不用送把傘追上去?」
銀桂心裡拿不定主意,頓了頓,猶豫道,「世子爺不撐傘自有他的道理,咱伺候好小姐就是了,翠翠,有的事情不瞞你說,眼下青湖院只有咱,過些時候就不好說了,咱是小姐的陪嫁,心裡該為小姐打算才是。」
青湖院沒有下人,金桂打聽到,過些日子,譚慎衍就會調進來一批丫鬟,雙方多少會有些衝突,銀桂提醒翠翠,意在告訴其他幾個丫鬟,伺候好了寧櫻,才不會被侯府的丫鬟比了下去,翠翠是二等丫鬟,會和其他三個丫鬟說的。
寧櫻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雨不見停,床畔空空如也,她招手喚金桂,問譚慎衍的去處。
金桂從衣櫃找出寧櫻的衣衫,解釋道,「小姐忘記世子爺上朝去了?走的時候,世子爺讓您好好休息,老侯爺身體好好的,您別擔心。」後邊兩句話是青山院的羅平讓傳達的,金桂扶著寧櫻起身,替寧櫻穿鞋,聞媽媽端著水盆進屋,擰了巾子遞給寧櫻洗臉,說起另一件事,「方才,夫人院子的丫鬟把侯府這些年的帳冊全送過來了,老奴本想讓人放西屋擱著,結果出來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讓把帳冊送去後邊的偏院,老奴看他衣冠楚楚,不像是府里的下人,吩咐丫鬟送過去了,您說會不會不妥當?」
青湖院後邊好幾處偏院,聞媽媽想,對方住在青湖院,怎麼也是三房的人,沒有多想。
寧櫻洗了臉,心有疑惑,她以為胡氏不會輕而易舉交出手裡的帳冊,卻不想胡氏如此爽快,道,「那是世子爺請回來的人,以後他有什麼吩咐,照做就是了。」
譚慎衍和她說過這件事,寧櫻沒有多想,她日子順遂,並不熱衷管家的事兒。
洗漱完畢,讓金桂給她盤個簡單點的髮髻,沒吃早飯便去了青山院,過猶不及,老侯爺身子怕是不太好了,而且,細細回想昨日那個男子和譚慎衍說的話,分明像是臨終遺言了,她不去青山院看看,心裡放心不下,老侯爺是譚慎衍在世上最重要的親人,老侯爺一走,譚慎衍性情大變,她希望譚慎衍好好的,不想他像上輩子那樣,淡漠倨傲,獨來獨往,誰都不放在眼裡。
青山院外邊圍了好些下人,譚富堂和胡氏也在,難得,還沒見過面的譚媛媛也來了,她垂下頭,上前給譚富堂和胡氏施禮,又喊了四妹妹,譚媛媛一怔,諾諾的應了聲,語氣竟像有些害怕似的。
譚富堂擺手道,「你進屋瞧瞧你祖父吧,他身子不好,你陪他說說話。」
寧櫻看了眼帘子前的羅平,心裡疑惑為何譚富堂不自己進去,她往前走了兩步,椅子上的胡氏站了起來,「侯爺,父親身體不好,我們也進去陪著才是,櫻娘畢竟是剛嫁進來,年紀小,照顧人沒什麼經驗……」
說著話,跟在寧櫻身後,欲一同進屋,白鷺亦步亦趨的守著胡氏,也想往裡邊走,寧櫻蹙了蹙眉,掀開帘子,剎時眼角亮光一閃,她眯了眯眼,看羅平拔出劍,攔住胡氏的去路,面色素然,「老侯爺不想見夫人,還請夫人莫為難小的,刀劍不長眼,夫人小心了。」
語氣不高不低,完全不給胡氏機會,寧櫻頓了頓,快速進了屋,屋裡充斥著紙糊的味道,她擰緊了眉,但看福昌也在,心裡不由得奇怪,福昌跟前還蹲著位青衣男子,憶起是昨日和譚慎衍說話的男子,寧櫻不解其意。
兩人圍著炭盆,一疊紙一疊紙燒著,見著她,起身給她施禮,寧櫻頷首,沒有多問,調轉視線,才發現老侯爺悠悠轉醒,她急忙扶著老侯爺坐起身,老侯爺身子瘦削,看著還好,摸著,身上只剩下皮骨了,寧櫻眼眶一紅,眨眨眼,咽下喉嚨蔓延出的酸楚,咧了咧嘴角,強扯出個笑來,「昨天世子和我說祖父喜歡聽書,我待會給祖父念。」
老侯爺精神不錯,看了炭盆邊的兩人,笑著收回了目光,點頭道,「好啊,慎衍聲音低,好些聽不清楚,你聲音清脆,吐字清晰,比慎衍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