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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青竹院,胡氏氣得摔了屋裡的桌椅,桌椅橫七豎八倒著,但細細一瞧,屋內卻不顯凌亂,換做往年,胡氏發火,桌上的花瓶茶具是最先遭殃的,這次,地上卻沒瓷器碎裂的痕跡。
白鷺俯身站在拔步床前,待胡氏氣出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道,「老侯爺素來最是疼愛世子爺,夫人又不是不清楚?愛屋及烏,世子夫人進門,老侯爺偏心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胡氏豎著眉,惡狠狠的瞪著她,平日寬容的臉上因著氣憤,儘是怨毒之色,白鷺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您主持中饋十多年,沒出過任何亂子,俗話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侯爺的心眼偏得太厲害了。」
胡氏哼了聲,懷裡抱著個牡丹花色的花瓶,咬牙切齒道,「她多偏心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邊慎平被推入池子差點死了,老侯爺竟沒訓斥慎衍半句,還勒令下人們封口不准亂說,又早早的讓侯爺向皇上請封世子之位,都是孫子,慎平倒像庶子似的不討喜了,每每想到這些,我只恨不能……」接下來的話太過大逆不道,胡氏沒有氣糊塗,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老侯爺的人,傳到老侯爺耳朵里,她日子只怕更是悽苦了。
白鷺也想起那樁事了,蹲下身,輕輕揉捏著胡氏大腿,勸道,「老侯爺偏心了幾十年您又不是不清楚,眼下該想想如何歇了老侯爺讓世子夫人管家的心思,侯爺被皇上責罰不假,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上把侯爺名下的財產充公,但譚家祖上留下來的財產卻是沒動的,夫人想想法子才是。」
胡氏蹙著眉頭,思忖道,「過兩日把帳冊全給世子夫人拿過去,我倒要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胡氏面色已恢復的平靜,撫摸著手裡的花瓶,眼露沉思之色。
寧櫻不知胡氏的打算,三朝回門,黃氏和寧伯瑾等在門口,可能嫁女的緣故,寧伯瑾沉靜穩重不少,扶著黃氏,待寧櫻走近了,笑著道,「你娘說你們該回來了,硬要出來接你,快進屋吧。」
寧櫻扶著黃氏,瞅了眼邊上的譚慎衍,他長身玉立,嘴角噙著淡淡的喜悅,朝寧伯瑾作揖,寧伯瑾嚇了一大跳,伸手扶住了他,面色略有慌亂,說話卻不顯不疾不徐,「都是一家人,莫要太客氣了,什麼話,進屋再說吧。」
譚慎衍不日即將升刑部侍郎,手握兵符,他哪敢受他的禮。
寧櫻收回視線,和黃氏走在前邊,小聲道,「我瞧著父親穩重不少。」她嫁人那日,寧伯瑾哭紅了鼻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們是父女相依為命呢。
黃氏側目打量著寧櫻,看她氣色不錯,心裡放心不少,說道,「你父親想一出是一出的,別管他,在侯府可還住得慣?」寧櫻夜咳的事兒譚慎衍是知道的,她擔心寧櫻在侯府遭了嫌棄,雖說寧櫻身子沒什麼毛病,但夜裡咳嗽傳出去不是什麼光鮮事,有心人還以為是隱疾呢。
寧櫻笑著道,「娘別擔心,好著呢,弟弟在肚子裡可還乖巧?」
母女兩說著話朝榮溪園走,後邊的寧伯瑾卻不知和譚慎衍說什麼,想來想去,只得道,「韓家牽扯出來的人多,你可說聽說過余家?」余家早些年就落寞了,和韓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若非他們來參加寧櫻的喜宴,求到寧國忠跟前,寧伯瑾不知自家舅舅和韓家有所牽扯,鬧到刑部,可是滿門抄家的重罪,說不準寧府也會受牽連,寧伯瑾打小和余家的人不怎麼往來,他入禮部後,余家的人送過他好些禮,不過被他送回去了,禮部的職務多是閒職,但官職品階在,盯著的人多,他可不想被人彈劾貪污受賄,不只是余家的,好多人家送的東西他都給還回去了。
錢財不多,別把他自己搭進去了才好。
譚慎衍目光不冷不熱的掃了譚慎衍一眼,「有人求到岳父跟前了?」
對岳父二字,寧伯瑾提不起絲毫自豪,肩膀一松垮了下去,想起什麼,又挺了起來,正了正臉上的神色,語調平平,「倒沒有,隨口問問罷了。」寧國忠不肯他拿寧府的事問譚慎衍,譚慎衍在他的位子,等著抓他錯處的人更是數不勝數,行錯一步,侯府敗了,寧府也會跟著遭殃,他方才差點就犯了錯,抿了抿唇,忽然笑著轉移了話題,「櫻娘認床,到了侯府還好吧?」
寧櫻的嫁妝豐厚,大多是當初侯府下的聘禮,他把這些年收藏的字畫一半充入了寧櫻的嫁妝,對這個女兒虧欠良多,他也不知如何補償,想到身上的官職還是譚慎衍謀劃來了,心裡百感交集,又道,「櫻娘性子倔,若有什麼執拗的地方,還請世子多多包涵。」
「岳父客氣了,櫻娘是我妻子,凡事我自然會多體諒她的。」譚慎衍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寧伯瑾倒也沒覺得受了冷落心裡不舒服,反而高興起來,「世子說的是。」
「岳父,我既娶了櫻娘,您也不用世子相稱,喚慎衍即可。」譚慎衍不是揪著錯處不放的人,上輩子寧伯瑾是個渾的,這輩子卻有所醒悟,從差事上,以及對周圍的人和事兒,聰明許多,對他和寧櫻來說是好事。
寧伯瑾滿意的點了點頭,周圍打聽譚慎衍事情的人多,對這個女婿,他再滿意不過,但是譚慎衍為人冷清,不近人情,寧伯瑾在他跟前不敢端著岳父的架子。
榮溪園外邊的蘭花開了,落葉紛飛,蘭花飄香,景致比春天還要好看些,榮溪園正廳,大房二房的人已經在了,今早出門,譚慎衍吩咐管家備的回門禮豐厚,這會兒老管家端著禮盒,湊到寧國忠耳邊說著話,寧櫻和譚慎衍上前給寧國忠和老夫人見禮,才驚覺老夫人瘦得厲害,面容枯槁,臉上的脂粉更襯得膚色蒼白,了無生氣,她暗暗蹙了蹙眉,沒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