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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她張了張嘴,看黃氏淚眼婆娑的轉過身擦拭著眼角,示意她別開口,吳媽媽心酸,忽然想起一個故事了,天寒地凍,一個乞丐快凍死了,經過的書生瞧見了,心生慈悲,道,「看你可憐,我替你畫幅畫吧。」
書生擅長丹青,畫的畫栩栩如生,十里八鄉慕名而來的人數不勝數,書生卻是個不貪慕名利的,他的畫價值千金,只給有緣人,等他畫完一幅畫,牆角的乞丐已經沒了氣息,而書生身上裹著厚厚的棉襖,懷裡溫著手爐子。
給的再珍貴,不是乞丐想要保暖的衣衫,都沒用,雪中送炭才是救人所急,雪中贈梅,不過錦上添花,黃氏掏心掏肺的為寧靜芸,或許都不是寧靜芸想要的,寧靜芸想要的是身份地位,而黃氏為她謀劃的是舉案齊眉的夫妻生活,追求不同,分歧才會這般大。
她輕嘆了口氣,而前邊,寧靜芸和寧櫻朝著湖泊的方向走了,看不清人影了,吳媽媽才嘆氣,「太太別想多了,一輩子那麼長,身份地位可以自己掙,老奴瞧著苟少爺他日定能平步青雲。」
黃氏身子一歪,差點摔了下去,吳媽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媽媽沒明白靜芸的意思,這些年是我對不起她,當年那個繞著我活蹦亂跳的小姑娘長大了,是我的錯。」黃氏身形一歪,跌坐在地上,寧靜芸日日陪在她身邊,她如何看不出寧靜芸有自己的心事,她忽然想起她和寧伯瑾的親事來,這門親事是她爹為她求來的,她以為寧家不會答應,黃家只有她和她爹,人丁單薄,而且,她爹不過是軍營的百戶,那時候的寧國忠已經是正四品了,沒想到,寧家同意這門親事了,她擔心寧家瞧不上她,起初不樂意,她爹告訴她,「澄兒啊,你年輕,有的事兒不懂,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上了年紀,情愛都如過眼雲煙,手中唯有權勢才是保障,好比你爹,別看手底下有人,可上邊人一句話就能要了你爹的命,不想被人害死,只有往上爬,爬到別人不敢輕易加害你的地步,寧家百年世家,根基深厚,正四品的官算不錯了,在京城,嘲笑奚落你的人不敢太過。」
黃氏清楚她爹話里的意思,她娘死後,周圍鄰里街坊對她沒個好臉色,更甚至說她是克父母的,還有小孩明目張胆的朝她扔石子,她氣不過,找上門理論,久而久之,名聲不太好,也養成了她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自己不堅強,誰能護著你?
寧靜芸的一番話勾起了她諸多往事,或許,寧靜芸的追求沒錯,求仁得仁,她能說什麼?
吳媽媽扶著她,勸道,「太太別想多了,老奴瞧著五小姐心境不夠開闊,身份再高,整日悶悶不樂有什麼用?高門主母哪是那麼容易的?」
許久,黃氏才慢慢站起身,回望了眼青蔥的竹林,神色悲傷道,「走吧,我們回了。」寧靜芸是想和寧櫻換親,寧櫻不看重對方的家世,只注重對方的品行,而寧靜芸卻是只看對方的身份地位,黃氏步履緩慢,吳媽媽側目望著她,不知她心裡在想什麼。
和寧靜芸饒了圈,寧櫻聽得最多的就是寧靜芸的自怨自艾,寧靜芸說她記不住小時候的事情了,可形容黃氏離府後的那段悽慘日子可繪聲繪色,孤女留在府里無人照看,寧靜芸受人冷落,吃些苦頭是在所難免的,寧櫻不能說什麼,但她認可寧靜芸的做法。
就吳媽媽和秋水說,黃氏也是想過帶寧靜芸離開的,只是兩個女兒都走了,恐外人說三道四,黃氏逼不得已才帶了她,換做她是寧靜芸,哪怕遭所有人冷眼也不會妥協,黃氏留給寧靜芸的人都是心腹,寧靜芸看不明白,她們還看不出來?三房的主母和嫡小姐剛離開,若留下來的嫡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光是外人的猜測就能把寧府推向風口浪尖,寧國忠是萬萬不會見死不救的。
身邊人照顧自己幾年,寧靜芸任由老夫人把她們發賣卻無動於衷,就寧靜芸所說是她無能為力,換做她,拼了全力也會護著她們,上輩子,她後悔的就是讓秋水出門遭了人算計,後來被黃氏的死打擊得一蹶不振,後來,很多時候她都在想,如果秋水沒出門就好了,就不會死,對於未知的死,她們無法預防,但是寧靜芸是冷眼瞧著那些人被發落出去而沒說一句話的。
黃氏讓人到處找當初寧靜芸身邊服侍的人,寧靜芸如何忍心不幫忙說話的情形,她們心裡是存著怨恨的,黃氏想讓她們再回來伺候寧靜芸,那些人都不樂意,黃氏心裡過意不去,把她們安置在田莊或鋪子,將來也算衣食無憂。
其中兩個丫鬟被賣進青樓,生不如死,忠心伺候自己的人都能冷眼瞧著她們去死,寧靜芸怎麼可能是個善良的?
如果這種算善良,只能說寧靜芸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擇手段。
回到屋裡,吳媽媽說黃氏不舒服睡下了,寧靜芸比誰都關切的拉著吳媽媽,一臉擔憂,「娘沒事兒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寺里沒有大夫可如何是好。」
吳媽媽望著寧靜芸的目光有些複雜,沒有抽回自己的手,溫聲道,「約莫是昨晚吹了風受了涼,吃過藥了,五小姐不用擔心。」
寧靜芸這才鬆了口氣似的點了點頭,緩緩道,「那娘好好休息,我不打擾她了,娘醒了,吳媽媽記得告知一聲,我過來陪娘說說話。」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寧櫻挑了挑眉,看吳媽媽很受用,沒有多說,寧靜芸和她說的還有層意思,她心裡明白,但是不願意說破,高山流水,門當戶對,寧靜芸認為她配不上譚慎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