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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寧娥能鼓足勇氣和離,她倒是要佩服她,依著寧國忠的性子,寧娥咬定和離,用不著卓高德出面,寧國忠神不知鬼不覺就把她送到廟裡去了,寧國忠的心思,寧櫻摸透了,為了寧府的前程,捨棄一個女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麼。
否則,不可能容忍她這麼久,恃寵而驕,她何嘗不是?
「你讓蔡婆子別亂嚼舌根,靜觀其變。」寧櫻坐在窗前,正繡著自己的嫁衣,一針一線,她甚是認真,都說繡嫁衣的時候滿懷期待,成親的日子會和和美美,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繡嫁衣時往往在心情好的時候,生怕壞了心裡的期許和憧憬。
金桂低著頭,視線落在寧櫻繡的櫻桃暗紋上,大紅色的櫻桃栩栩如生,她從沒見過在嫁衣上繡櫻桃的,寧櫻先繡上一層櫻桃,後覆上一層針線,櫻桃全然不顯,這種繡法是桂嬤嬤教的,極為雅致,看著看著她便失了神,恍惚道,「奴婢提醒過蔡媽媽了,她不會亂來的,小姐,您繡的櫻桃被蓋住了,多繡一層豈不是費時?」
寧櫻笑笑,沒有回答,她自己也不知成與不成,學會這種繡法後她沒試過,平日的衣衫是秋水和聞媽媽做的,她少有動針,繡嫁衣的時候不知怎麼想起桂嬤嬤說的繡法,想試試。
金桂看寧櫻嘴角噙著淡淡的淺笑,她略有擔憂道,「姑奶奶回來,府里怕又不安生了,老爺不知還有多少日才能回來。」
寧國忠在,寧娥不敢造次,眼下寧國忠不在,寧娥怕又要把寧伯瑾叫去榮溪園解氣了。
「你去梧桐院知會聲吳媽媽,讓蔡婆子幫忙給二房捎句話,二伯母知道怎麼做的。」秦氏對寧娥的厭惡不比她少,虎落平陽被犬欺,何況寧娥不過是個狐假虎威的人?她還不懂收斂,秦氏就能讓她不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二房的人都這般想的。
秦氏捨不得銀子打點,劉菲菲可是大手大腳的人,秦氏起了頭,劉菲菲不會坐視不理,寧娥對二房,勝算不大。
她壓著嗓音,輕聲叮囑道,「就說二房和榮溪園有丫鬟被人買通了……」
秦氏最緊張的莫過於劉菲菲豐厚的嫁妝,秦氏看來眼紅二房嫁妝的人多,聽到丫鬟被人收買,秦氏第一件事想到的就是來人是衝著劉菲菲的嫁妝去的,那可是秦氏的命根子,哪會任由人算計了去,寧娥接下來,不好過了。
她沒說假話,寧娥絕對收買了二房的人,不只二房,大房的人也有,至於三房有沒有她的人,就看吳媽媽的能耐了。
金桂稱是,轉身欲出門找蔡婆子說事,寧櫻叫住她道,「不著急,天黑了再去。」
寧娥回來的目的是什麼,很快就知道了,卓高德忍不住,寧娥回府的當天就提出納妾,寧娥不答應,夫妻兩大打出手。
天兒暖和了,寧櫻在院子裡安置了桌椅,簡單的裝飾了番,四周枯藤纏繞,別有意境,她坐在桌前,比照著對面的一株樹,手中的筆慢慢在白色的畫紙上勾勒樹的輪廓,樹葉的形狀。
王娘子坐在邊上,靜靜的望著寧櫻,不時指點兩句,畫畫分寫意派和寫實派,寫實派的畫法是畫出眼前看到的,樹幹是樹幹,葉子是葉子,將樹幹樹葉一小點一小點的勾勒出來,追求形似,而寫意派則是籠統的畫出大致的輪廓,輕輕著筆點綴修飾以達到想要呈現出的效果,只追求神似,寧櫻此刻學的是寫實畫法,靠單一的黑色墨汁畫出其形狀,借著明暗光影加重顏色深淺以使其栩栩如生,寫實是寫意的功底,和早先靠不同顏料呈遞出的效果不同,只用黑色顏料作畫,對細節敏感度極高,正是寧櫻眼下需要提高的。
樹枝葉子多,繁雜,繪畫枯燥乏味,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這點是很多人做不到的,寧櫻小小年紀能靜得下心,王娘子才願意教她這些。
宣紙上,枝葉成型,王娘子出聲提醒道,「小姐瞧著西邊的陽光,光影傾斜,樹呈現出的樣子也不同,任何植物都是有靈性的,畫在紙上,它的靈性只靠陰影賦予,暗的地方多堆積幾層樹葉,亮的地方樹葉適當少些,薄厚有別,把影子和光表現在畫的明暗上,這幅畫才不會死氣沉沉。」
寧櫻點了點頭,觀察了會兒樹,筆在右下角用力圈著葉子,每一片葉子不盡相同,堆積多了反而覺得差不多,寧櫻小心圈著樹葉,漸漸,樹的確和起初有了很大的不同,寧櫻在王娘子指點的其他幾個地方多圈了些樹葉,完了,一株樹活靈活現的躍然紙上,寧櫻很難想像,靠著一種顏料也能讓畫生動優美起來。
王娘子的手落在死板的樹幹上一寸,勾著手道,「葉子有了厚重,樹幹也有,小姐瞧著樹,光亮的地方顏色淺些,暗的地方顏色重些,一樣的黑色也有深淺之分,再者,光照著樹,會在地上投下黑影,影影綽綽,這會便要寫意了,輕輕點了墨汁,筆順著一個方向在樹幹周圍勾勒幾筆,便有影子的感覺了。」
寧櫻點頭,這是她第一次對著樹畫,之前畫的是死物,且有顏色襯托,瑕疵能借著顏色遮掩,好比一朵花兒,輪廓有了,塗上紅色的顏料,即使明暗深淺不對,兩朵花的光影不協調也看不出什麼,而只用一種顏料卻是不成,稍有不協調,一幅畫就破壞了。
寧櫻依著王娘子的提醒,在樹枝的右下角輕輕畫了幾筆,抬筆後她自己都忍不住驚呼,「感覺真的不一樣了。」迫不及待的放下筆,雙手輕輕拿著畫紙兩端擱遠了瞧,越看越像,那種和顏料塗抹出來的效果不同,沒有色彩,卻比什麼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