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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子是女子在夫家立足的根本,再無奈,世道如此,沒法改。
想著,她走到床邊,拿出個富貴紅的緞面靠枕出來,扶著寧伯瑾坐起身,將靠枕塞至他身後,轉而看向黃氏,小聲勸道,「三爺醉了,太太別和他一般見識。」
黃氏疼愛寧靜芸不假,卻也是打心眼裡看中苟志的,苟志為人老練沉穩,進退有度,比京中養尊處優的少爺還出色,寧靜芸已不是完璧之身,黃氏認為寧靜芸配不上苟志,心裡不贊同,就是她,也是這般認為的。
寧伯瑾真的醉了,清雅的臉紅潤有光,好似抹了層胭脂,修長的睫毛下垂著,在紅彤彤的臉投注下一圈暗影,俊美無雙,黃氏有片刻的恍惚,日子好像回到兩人剛成親的時候,她性子剛硬強勢,得理不饒人,幾句重話說下來,寧伯瑾便沒了話說,跟犯錯的小孩子似的坐在椅子上,耷拉著耳朵求她原諒,她的氣來得快去得快,見他這樣哪還生得出氣來?
吵吵鬧鬧,倒也算蜜裡調油,只是,凡事皆盛極必衰,夫妻的感情也是如此,越往後,日子越平淡,爭執越多,若不能有商有量,夫妻二人只會漸行漸遠,她和寧伯瑾便是如此。
想到往日種種,黃氏軟了神色,輕輕點了點頭,低聲吩咐吳媽媽出門打水。
吳媽媽見她神色怔忡,心下搖頭嘆氣,快速退了出去。
這一晚,蓮花色蚊帳內,夫妻二人同塌而眠。
吳媽媽和秋水守在外邊,聽屋內響起此起彼伏的喘息聲,聲音忽而重忽而輕,伴著男子低低的呢喃,怒吼,二人面面相覷一眼,臉紅了紅,卻又各自鬆了口氣。
床頭打架床尾和,黃氏和寧伯瑾總算走出這一步了。
半夜,屋裡的動靜漸漸消弭,傳來黃氏叫備水的聲音,吳媽喜不自勝,雙手合十的求菩薩保佑賜黃氏個兒子,激動的眼眶都紅了,秋水催促她兩聲她才回神,掖了掖眼角,遞給秋水一個「你懂我」的眼神,弄得秋水哭笑不得。
寧成昭是寧府的長子,哪怕劉菲菲身份不顯,這門親事辦得還算風光,起初秦氏一直不太樂意,但看劉菲菲的嫁妝豐厚,下抿的嘴角才有了笑,叫上身邊的丫鬟小心翼翼盯著那些東西入庫,眼神落在只聽說過名字的綾羅綢緞上移不開眼,劉府大方,陪嫁一百二十台嫁妝,每一台都裝得滿滿當當,沒有故意充場面虛張聲勢的不值錢物件,秦氏笑得合不攏嘴,心裡頭總算舒暢了一大截。
沒人會和錢過不去,她也不例外。
秦氏在庫房守了一夜的事兒鬧了笑話,天涼了,夜裡濕氣重,聽說秦氏天色破曉時才從庫房離開,不時捂著嘴咳嗽,像是感冒了,下人們竊竊私語,暗中議論紛紛,道秦氏是個見錢眼開的。
寧伯信喝多了,寧國忠不好意思插手管這種事,故而沒人喚秦氏回屋,由著她在庫房待了一宿,好在遠房親戚都走了,否則傳到外邊,秦氏少不得落下個惦記兒媳婦嫁妝的名聲。
聞媽媽說起秦氏的做派,心裡不贊同,劉府畢竟是商戶人家,金銀細軟雖值錢,真正貴重的東西卻不見得有多少,真正貴重值錢的物件,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好比悠玉閣的首飾,除了銀子,還要身份。
故而,聞媽媽來看,劉菲菲的嫁妝值錢,卻不到令人眼紅的地步,畢竟,青岩侯府送來的彩禮,許多都是她聞所未聞的,物以稀為貴,劉菲菲的嫁妝哪比得上寧櫻的?
不過,她在寧櫻跟前沒表現出來,秦氏是主子,她沒有亂嚼舌根的習慣,今日是新媳認親,聞媽媽替寧櫻挑了身櫻花粉的織錦衫,下系月白色櫻花底紋馬面裙,身段窈窕,美輪美奐,若是胸前再挺翹些就更錦上添花了。
聞媽媽服侍寧櫻穿衣,問道,「小姐身子還疼不疼?」
這些日子,寧櫻都有泡藥浴的習慣,能緩解胸口的疼痛,這兩日沒聽寧櫻喊疼,聞媽媽想該是藥浴起作用了。
寧櫻在避暑山莊開始發育的,胸疼一直忍著,還是聞媽媽主動問起,她才說了,隔天,聞媽媽從庫房挑了堆藥材出來,讓她泡藥浴,的確有所緩解,聞言,寧櫻輕輕搖了搖頭,桃麵粉腮,如仙子下凡,「不疼了,奶娘的藥從哪兒來的?」
聞媽媽歡喜,笑道,「前兩日老侯爺過來,侯府管家送了一車,老奴不懂,虧得太太提醒。」
老侯爺上門和寧伯瑾商議寧櫻與譚慎衍的親事,拉了一車綢緞補品,聞媽媽清點出來放庫房的時候,黃氏提醒她那一箱藥材的用處,饒是她一大把年紀仍然紅了臉,寧櫻來小日子時,六皇妃送了諸多補品,如今長胸侯府又送來藥材,她總覺得其中隱隱有什麼聯繫。
又覺得不太可能,譚侍郎沒理由借六皇妃的名義送東西給寧櫻才是,那會,兩人還沒說親呢。
寧櫻的眼角微不可察的上挑了挑,心虛道,「是嗎?」
不知譚慎衍哪兒看出她不不舒服的,回京後,兩人沒有單獨處過,她也沒提,說了親,兩人見面就有些避諱了,而且這門親事,京城上下議論紛紛,說她癩蛤蟆吃天鵝肉,大家都在尋她的錯處,越是這樣,她越發要小心翼翼。
她不在意,總要為那些在意的人。人活著,不是只圖自己爽快,不顧周遭親人的感受。
聞媽媽點了點頭,看她抹不開臉便沒繼續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