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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寧櫻半闔著眼瞼沒有吭聲,心裡總莫名生出股悵然來,聽她嘆氣,邊上做針線的聞媽媽笑了起來,讓金桂別再說了,她年輕過,多少清楚寧櫻心裡的感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的生活與現在大不一樣,從熟悉的環境換到陌生的地方,身邊是一群陌生的親人,心中多少會有忐忑,安慰寧櫻道,「聽下人說,侯爺和長公主親自過來提親,想來是極為看重小姐,您也別擔心,您年紀小,成親還有兩年好等,即使嫁到侯府,但凡譚侍郎護著您,您什麼都不用覺得怕。」

    沒有什麼比得過丈夫的袒護,畢竟,終其一生,丈夫才是陪著你過一輩子的人,聞媽媽挑了幾件她年輕時的事和寧櫻講,比起她,寧櫻是幸運的,尋常百姓人家,許多女子成親那日才知其丈夫的長相,好比黃氏和寧伯瑾,兩人成親前是互不相識的,黃氏這門親事是黃氏父親求來的,至於寧國忠和老夫人為什麼答應,聞媽媽不知,就是黃氏和寧伯瑾兩人心裡都是不明白的。

    不了解對方的性情,勉強湊在一起過日子,結果鬧成後邊那樣,雖然黃氏和寧伯瑾關係好了,聞媽媽明白,黃氏對寧伯瑾已沒了最初的那份期待了,黃氏眼中,只當寧伯瑾是不得不湊一起過日子的人,在後宅中,許多夫妻都同床異夢,迫於身份地位名聲彼此忍受忍讓,而譚慎衍,聞媽媽看得出來,他心裡是喜歡寧櫻的,一輩子不納妾,世間少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聞媽媽想,寧櫻果真是個有福的,往後,福氣會更長。

    「還是聞媽媽明白我的心思。」和寧府比起來,寧櫻在青岩侯府住的日子更久,那裡的一花一草都是她熟悉的,只是,想到要重新面對那些人,心思百轉千回,不是滋味。

    寧櫻的夜咳不見好,咳了好一陣自己睜開了眼,窗外有一絲白白的光露出來,翻了翻身,她趴在床沿上看著睡得正熟的金桂,天兒快亮了,屋裡的冰塊融了,即使是清晨,空氣中仍有淡淡的炎熱的氣息,她撩起蚊帳,穿鞋下地,鼻尖似縈繞著不同於薰香的清香,她下意識的看向西窗,睡覺前半掩著的窗戶大敞著,窗台上多了一盆蘭花,蘭花秋日在綻放,而此刻的窗台上,一朵朵的蘭花開得正艷,為悶熱的夏季帶來絲清涼。

    蒙蒙亮的光下,蘭花顏色有些淡了,卻不影響它的美,精緻。

    她歡喜的走過去,花瓣上淌著露珠,順著花瓣慢慢的匯聚成一滴晶瑩,寧櫻嗅了嗅,滿鼻清香,探出身子朝外邊張望兩眼,並未見著任何身影。

    她記著今天譚慎衍要離京,以為他不會來了,誰知偷偷送了盆蘭花來。

    金桂睜開眼涼蓆上沒了寧櫻影子,她心下一急,起身整理好衣衫,但看寧櫻雙手撐著腦袋,迷迷糊糊盯著桌上的一盆花,起初金桂沒反應過來,走近了發現是蘭花,不由得驚訝,「小姐哪兒來的蘭花,這時節,不到蘭花綻放的時候呢。」

    通往榮溪園的路上,栽種了一路的蘭花,金桂印象頗深,烈日炎炎,怎蘭花開花了?

    寧櫻睜開眼,抬手輕輕擦去花瓣上的露珠,雲淡風輕道,「世間無奇不有,你別大驚小怪鬧得所有人都聽了去。」

    她想,譚慎衍是故意天亮前來的,因為她沒法和金桂解釋,一覺醒來為何會多了一盆蘭花。

    金桂八面玲瓏,察覺寧櫻臉色不對,一時沒有多問,出門時還吩咐銀桂別過問寧櫻的事兒,昨日青岩侯府的人上門提親,今早屋裡多了盆蘭花,怎麼看,怎麼都是譚侍郎在討好寧櫻。

    寧櫻正苦苦想著遮掩的藉口,誰知,金桂和銀桂隻字不提,她若主動開口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糾結許久,只當金桂銀桂忘記這茬。

    穿戴好,去梧桐院給黃氏請安,隨後送寧伯瑾出門,回來後就坐在桌前望著蘭花出神,屋裡有冰塊,蘭花枯萎的速度慢,饒是如此,夜幕低垂時,一盆蘭花有些焉了,桌上落了好些花瓣,寧櫻喝過燕窩便在桌前坐著,繼續盯著蘭花瞧,滿腹心事都寫在臉上了。

    金桂看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多愁善感的,認定花是譚侍郎送的,她伺候寧櫻這麼久,頭回見寧櫻對著一盆花笑得花枝亂顫的,她家小姐,心裡是中意譚侍郎的。

    蘭花花期不短,天熱的緣故,三天,滿盆的蘭花就全部凋謝了,只餘一盆綠葉,寧櫻撿了桌上的花瓣,讓金桂找個竹籃子放裡邊擱著,黃氏會做香胰,蘭花香胰,該是極為清香的,讓金桂送去梧桐院,黃氏見著了就懂她的意思。

    金桂把籃子交給秋水,小聲說了寧櫻的打算,秋水瞧著顏色不復艷麗的花瓣,皺眉道,「這時節哪來的蘭花?」

    金桂臉紅,寧櫻沒和她說如何應付秋水,她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好在秋水不似吳媽媽喜歡追根究底,看她不好意思,便沒有多問,收了東西,告訴金桂道,「太太忙五小姐的事兒,暫時沒空,你和六小姐說,過幾日我給她送去。」

    秋水在寧櫻眼裡的地位和親人差不多,金桂她們做丫鬟的都看得出來,點了點頭,道,「我會和小姐說的,吳小姐的事情用不用告訴寧櫻?」

    她問秋水,是想秋水主動告訴她些事兒,寧櫻擔心黃氏,梧桐院的大小事寧櫻都會過問,像寧靜芸的事兒她不告訴寧櫻,寧櫻也會找吳媽媽過去說話。

    秋水想到吳媽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性子,無奈道,「待會我與吳媽媽說聲,她和小姐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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