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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眼瞅著入夏,街道上的行人衣衫單薄起來,日頭偏高,人也少了許多,黃氏叮囑寧櫻不可曬太陽,曬黑了就不好看了。
寧櫻哭笑不得,年年夏天黃氏管她最是嚴格,一白遮千丑不假,她的容貌哪怕黑些也是不差的,告訴黃氏,惹來黃氏打趣,「什麼不差?你生得好看得好好保養著,曬黑了,娘都不認你。」
黃氏看來,她能黑,寧櫻不能,黑了終究沒有白的好,她想看女兒白裡透紅的模樣,而非黑不溜秋的,擔心寧櫻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耳提面命一番才作罷。
回到府里已是晌午了,甬道上的下人少了許多,黃氏想著寧靜芸的事兒,經過一處八角飛檐的亭子,聽右側假山旁兩個丫鬟小聲交頭接耳說著什麼,黃氏停了下來,寧櫻跟著頓住,側著耳朵,聽著句榮溪園,招手讓金桂前去問問,金桂點頭,大步走向蹲在假山旁撿碎石的二人,兩個丫鬟見是黃氏和寧櫻,面色大變,規矩的站起身施禮,小聲的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金桂頷首,走向寧櫻,躬身轉達了兩個丫鬟嘴裡的話。
黃氏面上波瀾不驚,挽著寧櫻繼續往前走,「你二伯母心裡頭有主見,我們就別摻和了。」老夫人想坐山觀虎鬥,如今火引到她自己身上,看她如何滅,她活著一日,便不會放過老夫人,害了她的大女兒,又妄圖害她的小女兒,此仇不共戴天,她要老夫人今後的日子永不安生。
寧櫻聽黃氏的口氣知她不準備搭理這事兒,想想也是,秦氏腦子不如柳氏靈光,潑辣起來卻也是個狠的,當日砸寧伯信的那一下可絲毫沒有手下留情的,好在沒有傷著臉,寧伯信出門外人也看不出來。
至於柳氏,她管家,心思敏銳,不可能任由老夫人算計到她頭上,對付老夫人是早晚的事兒,想到秦氏在明和老夫人吵,柳氏在暗處和老夫人斗,無形中,柳氏和秦氏又達成了一種默契,寧櫻覺得好笑,親昵的蹭了蹭黃氏手臂,「娘說得對,咱回去。」
寧國忠在,秦氏鬧得再厲害也不能任由秦氏指著老夫人鼻子罵,不過,老夫人做的事兒瞞不住就是了,寧國忠頭疼不已,暮色十分,寧伯瑾從外邊回來,黃氏與他說了這事兒,寧伯瑾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悵然的盯著黃氏看了兩眼,聲音沉悶道,「父親心裡有主張,你別往前湊熱鬧。」
黃氏冷笑,撥弄著手裡的算盤,「我湊熱鬧做什麼,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寧伯瑾一噎,溫潤如玉的臉脹得通紅,老夫人做的事兒不對,可畢竟是生養他的親娘,他不能多說什麼,斂下目光,轉移了話題,「小六不是想換個夫子嗎?我找人問過了,倒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你聽聽……」
黃氏在為寧櫻準備嫁妝了,之前寧靜芸留下的,她準備全給寧櫻,手裡的算盤噼里啪啦響,說道,「京裡邊的人我認識得不多,你覺得性子不錯就請進府來,櫻娘什麼性子你也清楚,萬不可挑個太過嚴厲的。」
說話時,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寧伯瑾心裡有些許受傷,黃氏好似從未正眼瞧過他,他真的很不堪?「我清楚了,靜芸的事情你準備怎麼做,我尋思著還是把人接回來,哪怕清寧侯府不答應,我也不能讓她待在那種地方作踐自己。」
以前他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把寧靜芸接回來,他會好好教導她,迷途知返,為時不晚。
聞言,黃氏的手在算盤上停了下來,撥弄算盤的聲音戛然而止,寧伯信看向她手裡的算盤,珠子摩得油亮亮的,一看就知黃氏常常用,他記得,十年前,她也常常撥弄算盤,她算得慢,不如現在這般輕鬆,熟能生巧,在莊子的十年,她沒有自怨自艾,而是過得很好吧……
神色有一瞬的恍惚,只聽黃氏道,「靜芸性子倔,強行帶回來,恐會教她心生怨恨,再等等吧,至於那個丫鬟,你可派人打聽了?」
聽她願意和自己說話,寧伯瑾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點頭道,「打聽清楚了,是侯夫人身邊的丫鬟,不過不是她偷來的銀票,是靜芸自己給她的,好像是她幫靜芸辦了一件事。」
黃氏蹙起了眉頭,一百兩的銀票,寧靜芸處境不好,出手還如此闊綽,想來讓那丫鬟辦的事情不簡單,「那個丫鬟可說了什麼事兒?」
寧伯瑾搖頭,他讓小廝裝成清寧侯府的下人,遇著丫鬟兌換銀票,裝作要告到侯夫人跟前的模樣,那丫鬟膽小,三言兩語說了銀票的來歷,至於寧靜芸為何要給她銀票的事情卻是沒說,看黃氏目光帶著鄙夷,寧伯瑾訕訕一笑,摸了摸自己鼻尖,「待會我讓人再去一趟?」
「人也不是傻子,還會等著你,程世子可說親了?」程雲潤腿有殘疾,世子之位十之八九是保不住了,眼下清寧侯沒遞摺子摘去程雲潤的世子之位,要麼是沒想起來,要麼在等一個合適的機會,畢竟上邊有程老夫人壓著,清寧侯不敢擅作主張。
寧伯瑾搖頭,「早先程老夫人到處給程世子議親,這會卻是安靜下來了,也不知是何緣故。」
黃氏神色一怔,猜測是寧靜芸從中做了什麼勸阻了程老夫人,對這個女兒,黃氏心頭湧上濃濃的無奈,「她從小養在老夫人跟前,耳濡目染,多少有些本事……」一番話心情複雜,寧伯瑾識趣的住了嘴。
他清楚,黃氏說的實話,寧靜芸有今日是老夫人沒有教好,他當父親的也責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