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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秦氏雙手死死拉著帘子,惡狠狠瞪車夫一眼,訓斥道,「想要我的命是不是,回去再跟你算帳。」

    她要去南山寺上香,這會兒手裡頭沒人,想發作也沒法子,不解恨的剜車夫一眼,又氣寧櫻看不懂人臉色,和她娘一個德行是個歹毒的。

    車夫心裡委屈,六小姐讓他快些他不敢不從,老爺可是說了,六小姐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多話,回到府里暗中告訴管家,他依著六小姐的話行事,哪兒就不對了?秦氏看他滿臉不服氣,抬腳踢了她一腳,轉向身後的馬車,喊道,「明蘭,明蘭。」

    後邊輛馬車上的明蘭聽著秦氏喚她,掀開帘子,見秦氏她們的馬車停下,吩咐車夫停下,應道,「二夫人可有什麼吩咐。」

    「來這輛馬車。」她扶了扶髮髻上簪子,板著臉嚴肅道,「把車夫也叫過來。」

    她這會儀容不好,再讓車夫繼續趕路,見著她秦氏咽不下這口氣,戾氣沖沖道,「不用你跟著了,你趕著另一輛馬車回去,自己找管家領罰,出門遇著這種事,真是晦氣。」

    車夫心下雖然覺得冤枉,卻不敢得罪秦氏,囁喏的應了聲,施禮後退到一邊,望著丫鬟婆子上了馬車,一名麻衣長袍的車夫坐上他趕車的位子後,才不情不願的往回走,跳上另一輛馬車,趕著回了。

    寧櫻將前邊的情形看得清楚,秦氏嬌貴,必定忍不下這口氣,車夫受訓斥乃情理之中,她看馬車掉頭,搭著金桂的手上了薛府的馬車,薛怡聽到聲兒,方才她便到了卻這會兒才上來,不由得好奇,「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寧櫻躬著腰,指著身後道,「車夫是我祖父給的,不想他跟著,用了點小計謀讓他回去了。」

    見她不掩飾自己的心思,薛怡心裡高興,如果不是將她當作自己人,萬萬用不著據實相告,拍了拍身側的墊子道,「過來坐,你們府里熱鬧,上上下下都有自己的心思,哪像薛府一派和睦,你還是嫁到薛府來吧,保准沒有煩心事。」

    寧櫻哭笑不得,婚姻之事哪是她說了算的,薛府是安身立命的好場所,可不能不顧薛墨的想法,一輩子時間那麼長,她會遇到自己喜歡的人,而薛墨也會有自己喜歡的人,往後兩人如何自處?

    這幾日她想明白了,感情的事情強求不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寧櫻坐穩後,馬車才緩緩行駛,官道上馬車多,瞧著都是去南山寺的,寧櫻發愁起來,和薛怡道,「南山寺香火鼎盛,後山沒有住處了如何是好?」圓成師傅管著後山,可不會看誰的身份尊貴就留面子騰間屋子出來,千辛萬苦上山當天就得回,不是找罪受嗎?

    「圓成師傅和慎之有些交情,前日他來府里我便和他打過招呼了,會讓圓成師傅給咱留住處的。」

    薛怡的話剛落,車外便傳來聲低沉清寒的聲音,「薛叔說一大早出了門,怎這會兒還在城外。」

    言語間儘是熱絡,聞言薛怡面色舒緩,指著外邊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白皙柔嫩的手緩緩拉起一小角竹青色帘子,說道,「我與櫻娘正說起你呢,可與圓成師傅說好給咱留屋子了?」

    寧櫻低下頭,聽得出來兩人關係很好,譚慎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卻不似與外人說話那般或咄咄逼人或冷嘲熱諷,她攤開自己手掌,細細打量著掌心紋路,不打擾二人說話……

    「說好了。」譚慎衍說話時,目光不著痕跡瞥向薛怡身側,帘子縫隙小,只能時不時看清寧櫻的一小截衣袖,饒是如此,他如寒星似的眸子漸漸柔和下來,輕聲解釋道,「這兩日京中不太平,薛叔不太放心,要我追上來瞧瞧。」

    薛怡皺眉,昨晚薛慶平在宮裡執勤,破曉時才回來,遇著她出門叮囑了幾句,並未開口提譚慎衍之事,細細一想,多半是薛慶平事情多忘記了,她笑道,「有你護送再安全不過了,不過你手裡頭沒事兒嗎?」

    老侯爺進宮當朝數落列舉青岩侯爺的幾大罪證,滿朝譁然。老侯爺年輕時威風凜凜,老來得子有了譚富堂甚是寵愛,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臨死前卻要將自己兒子拖下馬,生平頭回遇著,皇上問內閣拿主意如何處決青岩侯府之事,內閣主張滿門抄家,男子充軍女子充軍妓。算著日子,今天上朝皇上就該有個表態了,看譚慎衍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她不由得重新審視起這件事情來。

    馬車走在道路右側,沒有旁人,她索性將帘子掀開,問譚慎衍道,「朝廷都在商量如何處決譚伯伯,怎你好像一點都不著急。」

    寧櫻心下困惑,抬頭看向簾外,譚慎衍一身青黑色暗紋常服,頭戴玉冠,暗紫色腰帶上別著枚紫色玉墜,面若傅粉,眼若星辰,如陽春白雪,清冷俊逸,她打量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見禮道,「譚侍郎別來無恙。」

    譚慎衍眉目端正,淡淡點了點頭算作招呼,修長的睫毛顫了顫,蓋住了眼中情緒,波瀾不驚的回薛怡道,「皇上一日不召見我便是認可我繼續任刑部侍郎,我理會那些作甚。」

    前幾日他便告了假,老侯爺不出面他有其他法子對付譚富堂,不過還得費些周折,譚富堂在朝廷積威甚重,又有老侯爺在後邊撐腰,坐實了罪證內閣也不敢明目張胆主張處置譚富堂,老侯爺在先帝小時候便陪著他,先帝剛坐上位子,帝位不穩,老侯爺替他平定四方,落下一身病根,對皇上也有提攜之恩,誰敢將矛頭對準譚富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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