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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譚慎衍什麼性子他明白,不會說模稜兩可的話,更不會為了寬他的心無中生有拉個姑娘出來,孫子鬆口說親,該是心裡有心儀的姑娘了,他不當著胡氏的面問,是怕胡氏背後使小動作,好好的親事沒了。
看譚慎衍面露歡喜,哪怕臉上的表情淡,他還是看不出來了,老侯爺跟著歡喜起來,拉過譚慎衍的手,細細問道,「哪家的姑娘?什麼性子,能入你的眼,必然是個善良的……」
譚慎衍哭笑不得,扶老侯爺躺在紫玉珊瑚屏榻上,接過丫鬟手裡的富貴祥雲靠枕墊在老侯爺身後,自己在凳子前坐下,慢慢道,「她古靈精怪,睚眥必報,是個剛毅果敢的,有些像祖母,有機會了,我讓祖父見見她。」
聽提到自己髮妻,老侯爺面色一怔,似是陷入了回憶,嘴角漾著溫和的笑,「你祖母是個厲害的,年輕時我常年征戰,她沒有一點抱怨,外人說她生不出孩子,一個兩個往府里塞人,她與人爭執得面紅耳赤,半分不肯退讓,有兩個姨娘是我當時的將軍送的,她不敢不收,誰知,沒過三個月,那個將軍後宅就被人鬧得天翻地覆,後來我才知,你祖母和將軍夫人說將軍在外邊養著一院子人,說是體諒下屬,為下屬養的,將軍夫人多疑,派人打聽……因著這事兒,和將軍大打出手呢……」
說到自己年輕時候的事兒,老侯爺有說不完的話,他說話的語速極為慢,眼神漾著晶亮的光,除了一張臉過於蠟黃病弱,其他倒看不出是病入膏肓之人,譚慎衍靜靜聽著,有些事,老侯爺翻來覆去的講,他都已能倒背如流,即使如此,每次聽著時,都會當做是第一次聽,並在適當的時候接過話,「好男兒志在四方,祖母知曉您是完成自己心中的大志,怎會拖您的後腿,後來那位將軍怎麼樣了?」
「能怎樣?將軍夫人娘家家世顯赫,兩府鬧上朝堂,先帝勃然大怒,覺得兩人都是來事的,將軍被降級,將軍夫人的娘家也沒討到好處,算是兩敗俱傷吧……」
祖孫兩和和美美的說著話,聲音清幽,如一首低調綿延的曲子傳出屋外,樹梢嘰嘰喳喳的鳥兒頓時止住了歌喉,站在枝頭,紛紛往屋裡張望,整個院子,突然安靜下來。
與青岩侯府的靜謐相似,榮溪園也一片鴉雀無聲,寧國忠心裡清楚內閣與他無緣了,然而,聽了寧櫻傳達譚慎衍的話後,仍然怒不可止,這些日子,他與懷恩侯清寧侯劍拔弩張,不能坐上那個位子的結果便是等懷恩侯老侯爺入內閣,打壓他,想到一切都是老夫人引的,他氣得呼吸不暢,當著眾人的面,絲毫不給老夫人面子,對寧伯庸道,「我與你母親年事已高,府里的庶務早該交給你們,過些日子,你母親搬去後邊的清心堂,你是長子,搬過來吧。」
榮溪園是主院,住在這兒象徵著承襲寧府,寧伯庸三兄弟都成親,然而,各自住在成親時的院子,若大房搬來榮溪園,現在大房住的地方就要留給大房的長子,和分家沒什麼兩樣,寧伯庸皺了皺眉,商量道,「父親別太過生氣,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您和母親長命百歲比什麼都強,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寧櫻站在黃氏身後,沒想寧國忠會說出這話,分家?他和老夫人好好的,寧家分家不是被整個京城的人看不起嗎?寧國忠老謀深算,怎會給御史台多給一個彈劾他的把柄。
這時候,寧伯信寧伯瑾皆開口勸寧國忠,秦氏臉上也閃過明顯不自在,她管家沒多久,若分家的話,偌大的寧府就全部是大房的了,她如何甘心,尤其,寧伯信官職比不上寧伯庸,科考結束後他準備替成昭成德說親了,分出去,親事上就難了,哪有靠著寧府光鮮?
寧國忠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三個兒子表了態,剩下來就是三個兒媳了,柳氏想分家,但萬萬不敢表露半分,秦氏自然不肯,兩人前後開口不肯答應,言語堅定,秦氏更放出話道,「眼瞅著要科考了,我要照顧成昭成德他們,府里的事情分身乏術,往後,家裡的事兒就全交給大嫂吧。」
孰輕孰重,她心裡再清楚不過,左右下邊的人不服她管家,讓柳氏管家又如何?
屋裡的人皆表了態會一條心將寧府發揚光大,不會生出其他心思,除了,角落裡的黃氏,她端直著脊背,沉默不言,寧伯瑾蹙了蹙眉,替黃氏道,「父親,小六她娘的心思和我一樣的,您和母親年紀大了,兒孫繞膝頤養天年,我與大哥二哥會孝順您的,寧府,永遠是我們的家,不會生出其他心思的。」
「老三媳婦,你怎麼說。」寧國忠不是糊塗人,十年前的事兒傳出去,他和老夫人都沒面子,他說這番話,主要是說給黃氏聽的,三房沒有嫡子,靠著大房二房的話日子容易些,分了家,憑寧伯瑾的心思,保不保得住眼下的職位都不好說,前邊寧伯瑾辦錯兩件事,若不是他反應快,即使替他遮掩過去,就著了清寧侯的道了。
清寧侯不是傻子,報仇找軟柿子拿捏,寧伯瑾心眼直,隨遇而安,沒有往上爬的心思,這種人最好拿捏,清寧侯和寧府的親事作罷,世子又不見了蹤影,京兆尹派人出去找了,一直沒找著人影,清寧侯府死氣沉沉,侯老夫人哭暈過好幾次了,清寧侯能放過寧府才有假了。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自己,黃氏調整了下姿勢,目光平靜無瀾,徐徐道,「父親說的是,您和母親健在,分家的話會被人詬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