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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誰知,譚慎衍自己說了起來,「寧老爺懷疑是懷恩侯老侯爺,懷恩侯和清寧侯走得近,去年寧家提出退親,影響清寧侯府聲譽,清寧侯老夫人睚眥必報容不得人,加之懷恩侯老侯爺今年有意入內閣,某些方面來說與寧老爺是仇人。」
寧櫻明白他的意思,寧國忠是覺得懷恩侯老侯爺故意藉此壞寧府的名聲,拉他下水,自己入內閣,內閣輔臣之位的空缺叫京城好些人都蠢蠢欲動,年前吏部關於考核,給皇上呈遞上一份摺子,摺子是一份名單,能勝任內閣輔臣的名單,懷恩侯老侯爺和寧國忠皆在名單內,至於還有誰,除了吏部尚書,其他人是不知曉的,而兩人互相知曉對方的名字該是清寧侯的緣故。
「譚侍郎手裡可有眉目了?」
譚慎衍抬起頭,手裡的巾子濕了,他握在手裡,搭在膝蓋上,進來時動作大,有幾滴水撒在她衣衫上,顏色明顯和周圍不同,他壓低聲音道,「寧老爺怕是要失望了,一輩子止步於光祿寺卿。」
寧櫻胸口一震,上輩子,寧國忠如願進了內閣,不過日子不是很久,三年還是四年便被人從那個位子拉了下來,發生了什麼她不記得了,只是在寧國忠如內閣後,寧府水漲船高,與之親近的多成了伯爵侯府或是皇室宗親,興盛非凡,她以為,這一世,寧府也能如願興盛幾年。
她想著事兒,沒留意譚慎衍自己端著茶壺倒了杯水,細細抿著,她有些不確認,「在寧府里作妖的人是誰?」
茶是去年她摘的臘梅曬乾了積攢著的,口齒間滿是清香,他不喜,卻願意去習慣,慢慢喜歡她喜歡的味道,悠悠道,「認真說起來,那兩人六小姐不陌生,聽說三夫人身邊有個叫熊伯的人,他膝下有兩個兒子,寧府的事兒便是他們二人所為。」
「不可能。」寧櫻脫口而出,臉上難掩震驚,熊大熊二是黃氏的人,若是二人做的,豈不是受黃氏指使?黃氏不會這般做的,她不會讓老夫人抓住把柄再有發作她的機會,十年前,老夫人借著一己私慾,偏袒竹姨娘將黃氏送去莊子,十年後黃氏不可能再栽跟頭,美目流轉,眼裡儘是呵斥。
譚慎衍置若罔聞,他好似有些口渴了,又倒了杯茶喝下,慢悠悠道,「我知道六小姐怕什麼,那兩人看似是三夫人的人,你可知暗中為誰賣命?」
寧櫻眉宇擰成了川字,眼裡儘是懷疑,細想譚慎衍話里的意思,漸漸氣息不穩,她不止一次懷疑過熊大熊二的忠心,奈何手裡沒人,熊大熊二不住在府里,她找不著機會打聽,沒想到,兩人不是黃氏的人。
她不由自主的想得更多,上輩子,黃氏身邊沒有人,什麼事兒都派熊大熊二去做,對兩人委以重任,誰知,兩人是老夫人埋在她身邊的棋子,上輩子,他們為老夫人做了哪些傷害黃氏的事兒,她都記不住了。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來,想起來,她渾身止不住的發抖,或者,黃氏上輩子的死另有隱情,是她們沒懷疑罷了,想到一團一團的迷霧,她鼻子發酸,喉嚨堵得厲害,眼眶熱得氤氳起了水霧。
譚慎衍看她鼻尖通紅,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青筋畢露,他伸出手,輕輕攤開她的手掌,「二人的賣身契在三夫人身上,是生是死不過是三夫人一句話的事,你哭什麼?」知曉熊大熊二的性子,他才不能讓黃氏繼續叫二人做事,掏出懷裡的白色手帕,替她擦了擦濕噠噠的眼角,語氣一柔,「快到了,你上次問我的事兒我打聽清楚了,戶部禮部吏部都有空缺,以寧府今年的處境,戶部吏部是不成了,禮部可以。」
寧櫻吸了吸鼻子,抬起頭,才驚覺兩人離得太近了,身子微微後仰了下,渾身僵硬,輕輕道,「謝謝你。」
寧伯庸想要手握實權,戶部是六部中油水最多的,管著國庫,禮部管著各官員的考核也是香餑餑,寧府高不成低不就,進兩步的確難,禮部也好,禮部尚書為人和氣,不會打壓下邊的官員,且相較其他五部,禮部的事情少,逢年過節的祭祀,宮宴都由禮部管轄,露臉的機會多,對寧伯庸來說,足夠了。
譚慎衍的手還蹲在半空,半晌,慢慢抽了回去,低下頭,神色不明道,「我應該的。」
她在他身邊自卑了那麼多年,無非和背後沒有兄長支持有關,他會給她一個強大的娘家,真正護著她的娘家,而不是利用她的寧府。
冰雪融化,路邊有青綠的草冒出了頭,一派生機盎然,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著,不一會兒,後邊傳來細碎的馬蹄聲,一眾身著常服的黑衣男子氣勢恢宏的騎馬追了上來,譚慎衍掀開帘子交代了幾聲,那些人騎著馬又浩浩蕩蕩離開了,寧櫻知曉,他們抓熊大熊二去了。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一處莊子外,門外矗立著兩座威嚴的石獅子,宏偉氣派,她掀開帘子,細雨霏霏,大門緊閉,無端顯出幾分蕭條來。刑部的人已經到了,神色肅殺的圍著門,等著譚慎衍的指示,寧櫻打量著鶴紅色的大門,眼神一片灰暗,老夫人命熊大熊二做下這事兒是想嫁禍給黃氏的吧,可能消息不脛而走,擔心損壞了寧府的名聲,不得不咽下這事兒,由著寧國忠懷疑到懷恩侯府。
她看著譚慎衍舉起手,門口,福昌抬手敲響了門,待門吱呀聲傳來響動,人一窩蜂撞開門沖了進去,速度快,沒有做任何停留,不一會兒,熊大熊二被人押著出來,身上乾淨整潔,髮髻高豎,眉目間浩然正氣,看不出絲毫慌亂,寧櫻心口一痛,放下了帘子,她這回才看清,以熊大熊二這通身的氣質,哪是像養在莊子上的小廝,分明是從小跟人認真學過規矩的,她竟然一點都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