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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二樓可有位子?」薛墨抬眉望了眼二樓,紙質的窗戶大敞,時有秀麗的面容望下來,很快又收回目光,面色微紅,薛墨不怎麼來這種地兒,可清楚女子臉上的嬌羞為何而來,京里一年四季舉辦的宴會中,總會促成幾樁親事,聽得多了,他也大致知曉說親的過程,那些時不時探出身子張望的,多半是想在這說門妥帖的親事的。
小二心下為難,每年來這煙喜樓的人數不勝數,哪還有位子?心裡門清,嘴上卻不敢直言回答沒有,得罪了貴人,掌柜的不會饒過他,他心思轉得快,小心翼翼道,「這會兒正是熱鬧的時候,二樓有沒有位子小的沒法給個準話,不若爺稍等,待小的去問問?」
小二的話說得含蓄,薛墨琢磨出其中的意思來,位子該是沒了,小二不敢直言得罪才想了這麼個迂迴的法子,他不是刁難人的性子,沒了就沒了,擺手正欲說不用,被旁邊的譚慎衍搶了先,「不著急,你上樓找著青岩侯府的雅間,說侯爺在竹喜樓請她們過去,把屋子騰出來。」
譚慎衍聲音不溫不火,聽不出喜怒,不過多年在刑部當值,又上陣殺過敵的緣故,說話時,眉目間隱隱有個獰色,叫人心底發寒,小二低著頭,思忖片刻,琢磨出譚慎衍的身份後,面露膽顫,聲音囁喏不少,「小的這就去辦。」
薛墨耐人尋味看譚慎衍一眼,「你怎麼知道你後母在這訂了雅間?」
回答他的是譚慎衍上挑的眉眼,嘴角譏諷的笑意,薛墨心思一轉就明白了,他與譚慎衍自幼喪母,照理說該境遇差不多,然而,薛慶平對原配一往情深,多年沒有續弦,不像譚富堂,妻子死後不到一年就娶了繼室,鬧得後宅烏煙瘴氣,小時候,譚慎衍在後母手裡吃過幾次虧,甚至差點沒了命,他這時候還記著呢,要說青岩侯,足智多謀,老奸巨猾,在女色上卻是個糊塗的,胡氏門戶低,姿容一般,且鼠目寸光,唯利是圖,是個登不上檯面的,最喜旁人阿諛奉承,巴結討好,今日來這邊,只怕也是為了借著自己青岩侯夫人的位子,要大家奉承她。
炫耀顯擺,胡氏生平最喜歡做的事情。
想了想,薛墨只覺得薛慶平對她們姐弟極好,至少,沒有娶個惡毒的後母回來下毒害他們,見譚慎衍眼神凜冽,輕抿的唇角隱含戾氣,薛墨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擔憂道,「你這樣,待會被她知道了會不會鬧?」
為啥說胡氏登不上檯面?芝麻大點事兒就跟市井潑婦似的又罵又鬧,生怕京城上下不知曉她潑辣粗鄙的性情,不能丟青岩侯府臉面似的,若不是青岩侯有幾分本事,就憑著他娶的繼室,青岩侯估計被御史台那幫人唾沫星子淹死了。
若胡氏只是登不上檯面就算了,偏偏算計人這塊又有幾分腦子,著實叫人頭疼。
小二去了雅間,向裡邊的夫人遞了話,滿臉恭維之色,得了一袋子賞錢,好話更是順溜的往外冒,守著屋子,待她們出了門,手腳麻利的將屋子收拾一新,這才下樓,與譚慎衍回話,笑容滿面道,「侍郎爺這邊請。」
寧櫻想到苟志和寧靜芸,心裡替苟志不值,苟志飛黃騰達並未借寧府的風,寧國忠初入內閣,凡事謹慎入微,擔心被人抓住話柄,而寧靜芸又是不情願嫁過去的,寧國忠對孫女婿的事並不在意,寧伯瑾更是不管外邊的事兒,苟志能升官全是靠著他自己的摸索,這點,寧櫻是佩服他的,苟志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她在寧府,什麼都不懂,做什麼都有問,事情的利弊自己斟酌,府里的人不會真心實意與她分析形勢,而苟志,在朝堂摸爬滾打中,栽了跟頭,又慢慢立了起來,故而,她不想苟志娶寧櫻了。
娶妻當娶賢,即使對方性子彪悍夫妻間也該和諧相處,寧靜芸眉目間儘是高人一等的優越,苟志與她站在一起,像是千金小姐與忠厚管家,格格不入,她心裡想著事兒,心不在焉的跟在薛墨身後,如今,要想破壞兩人的親事談何容易?寧伯瑾回去了,黃氏卻是暗處盯著苟志一舉一動,想到這裡,她後悔了,當日黃氏拿出他的畫像不該多言的,若是因為她的那兩句話黃氏對苟志上了心,倒是她害了人家,寧靜芸好高騖遠,心思活絡,豈會屈身於寒門小戶,勉強於她,最後的結果是害了清白之人。
屋裡被收拾過了,不過殘存著小姐的脂米分香,寧櫻蹙了蹙眉,不置一詞,這時候,下邊傳來一道清新朗潤的男聲,寧櫻看寧靜芸好奇的探出頭朝下邊張望,她臨窗而坐,望著苟志不卑不亢的神色,心思複雜。
薛墨與譚慎衍也好奇的望了過去,因著寧櫻的目光,薛墨在男子吟詩時聽得格外用心,完了,評價道,「明年,他該是榜上有名了。」
譚慎衍不吭聲,接過小二送過來的茶壺,嗅了嗅茶香,吩咐道,「打壺開水來即可。」寧櫻不喜歡喝茶,好的差的,她都不愛,說有股淡淡的苦味,上輩子,她見著黃氏藥不離嘴,黃氏去後,她身子也不好了,整天拿藥吊著,生活如此悽苦,整天飲茶,不是更叫人覺得心酸嗎?寧櫻不愛喝茶,苦瓜黃連類的更是不喜。
他都記著。
小二頷首,端著茶杯退下,薛墨瞅了眼心情不太明朗的譚慎衍,小聲道,「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他覺得此人氣度不凡,眉眼有神采,卻不過分張揚,拿捏得剛剛好,不如方才那名男子容易吸引眼球,有些時候,低調活得更久,年年科考前,京中都會出幾條人命,死的都是可造之材,隱忍蟄伏到最後的才是真正的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