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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小丫鬟見二人不慌不忙,她跺跺腳跑了出去,不是她多事,實在是那哭聲如鬼哭狼嚎,聲嘶力竭,她膽兒小,擔心出了事兒,怪罪下來,她討不了好。
榮溪園內,寧國忠與老夫人說了一上午的話,對這個妻子,寧國忠是尊敬的,將後宅管理得井井有條,秀外慧中,雷厲風行,全府上下沒有不服氣的。然而最近這些事兒加起來,寧國忠覺得她年紀大,腦子遲鈍了,寧府能走多遠,除了子孫爭氣,後宅還得有位能明辨是非,趨避厲害懂得取捨的主母才行,前些年,她做得不錯,從黃氏回來,她做法明顯急躁了。
寧國忠口乾舌燥,盯著妻子日漸清瘦些臉頰,語氣稍緩「有的事兒你心裡該有數,朝堂風雲變幻,宗室侯爵沒落得快,何況是咱這樣的人家?老大勤於政務,吏部年年考核皆是優,官職也平平穩穩往上升,老二也不差,壞就壞在手裡頭沒有實權,想要加官進爵別別人困難多了,若有人肯從中牽橋搭線,以老大的性子,早就平步青雲了。」
對這三個兒子,寧國忠心裡是滿意的,寧伯庸心思通透一點就通,做事沉穩有度,胸有溝壑,老二憨厚正直沒有旁的心思,老三政績平平,在吟詩作對方面還算小有名氣,至於下邊幾個孫子,更是可圈可點前途不可限量,依著形勢瞧,寧府正是蓄勢待發的時候,可老夫人做的事兒傳出去,寧府的名聲就毀了,這點,是寧國忠最不滿的地方。
老夫人低著頭,一早上,她的老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反反覆覆,好不精彩,耷拉著耳朵嘆了口氣,「是我急躁了,靜芸的事兒我以為程老夫人一言九鼎,左右不過是個孫女,神不知鬼不覺送出去……」
寧靜芸和程雲潤退了親,想要再結親,寧伯瑾與黃氏肯定不會答應,偏偏程雲潤對寧靜芸勢在必得,她才與程老夫人私底下達成協議,寧靜芸進了侯府,明年官職上調動上,清寧侯為寧國忠走動,寧國忠的年紀,再不升,一輩子就過去了,至於名聲,都是壓迫門戶低的人家的,如皇親國戚之前的腌臢陰私還少嗎?可也沒人敢說什麼,哪怕臭名昭彰,想巴結的人不也成群結隊?
心中衡量,她才覺得送寧靜芸出去是划算的買賣,如今,被寧國忠一語點醒,才感後背發涼,皇親國戚的宗室子弟,只要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一輩子榮華無憂,而寧府,和皇家沾不上邊,名聲二字,能壓垮整個寧府,差一點,她就犯下了大錯。
遐思間,門外傳來佟媽媽的稟告聲,「老夫人,丫鬟說七小姐在祠堂歇斯底里鬧得厲害,問您拿個主意。」
寧國忠不悅,「差人送去莊子,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回來,想不清楚,就永遠別回來了。」年前,寧靜芳也被禁足,念其要出府做客,寧國忠睜隻眼閉隻眼由著她去了,誰知,寧靜芳不知深淺,愈發沒規沒矩,連寧櫻都比不上,寧國忠對這個孫女極為失望,他寧肯做一回惡人,也不准有人丟寧府的臉。
老夫人想勸兩句,柳家不比當初,已越過寧府蒸蒸日上,鬧起來,兩府面上無光,張了張嘴,又怕讓寧國忠反感,她沒吭聲,低頭擺弄手腕上的鐲子。
佟媽媽在外邊等了會兒,心下明了,招來院子裡的小丫鬟,小聲嘀咕了兩句,擺手將人打發了,七小姐,算徹底失寵了,大太太也救不了她。
丫鬟身形一震,頷首稱是,提著裙擺走了。
誰知,不一會兒,丫鬟又回來了,臉色蒼白的拉著佟媽媽,支支吾吾話都說不清楚了,佟媽媽皺眉,聽完後大驚,倒吸兩口寒氣,推開門進了屋,老夫人和老爺正在用膳,聽了佟媽媽的話,滿臉詫異,「可是真的?誰做的?」
佟媽媽搖頭,小聲道,「丫鬟不清楚,大爺大夫人不在府里,您要不要過去瞅瞅?」
老夫人心裡震驚,寧靜芳一個人在祠堂面壁思過,好好的,怎臉被人劃傷,頭髮遭人剪了?傳出去,寧靜芳一輩子都別想嫁人了,老夫人站起身,邊讓佟媽媽給她拿斗篷邊思忖道,「成什麼樣子了?」
「頭髮齊肩,丫鬟說七小姐哭鬧得暈過去兩次了。」頭髮代表著一個人的福氣,頭髮黑而濃的福氣好,頭髮黃而少的福氣少,只因為自古以來,貧苦人家的孩子多頭髮枯黃細軟,一瞧便是無精打采沒有精氣神的,因而京里的夫人小姐極為在意發質,隔不久便會修理自己頭髮,不過是將長得太過的的頭髮稍微剪掉些,又或者是分叉的那部分,及腰的長髮在大家看來是正好的長度,京城裡的夫人小姐多是那個長短,而寧靜芳的頭髮,被人剪得只剩下一小截。
寧國忠擱下筷子,好好的一頓飯,頓時沒了心情,凝眉道,「讓人將老大他們叫回來,再不管管,還真的是要飛天了。」
老夫人眯了眯眼,目光一閃,腦子裡冒出個想法,不過,她不敢表現出來,轉眼,斂了心底的心思,吩咐佟媽媽道,「你敲打下邊的人一番,誰要是亂嚼舌根說出去,我饒不了她。」老夫人也是女子,知曉頭髮的重要性,披上斗篷,匆匆忙朝祠堂走,這些日子,她身子反反覆覆,病情不見好,走得快了,氣息不穩,佟媽媽穩穩扶著她,不時提醒她慢些。
還未到祠堂門口,便聽著裡邊傳來的嚎啕大哭,肝膽皴裂也不為過,老夫人鬆了松佟媽媽的手,「讓管家私下打聽誰做的,以下犯上不得好死,守門的婆子呢,叫過來,我親自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