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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不是什麼大事兒,小太醫說了,我身子骨好著,約莫是回京後水土不服,像我在莊子裡的時候就不咳嗽。」
聞媽媽想想也是,「那小姐可要儘快習慣下來,這兒是你的家,哪有在家水土不服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聞媽媽扶寧櫻躺下,替她蓋好被子,留了床尾一盞燈,出門,叫金桂先下去休息,她守著寧櫻。
十年不見,聞媽媽待寧櫻沒有半點隔閡,比較寧靜芸,聞媽媽覺得寧櫻其實更為出色,心思通透,年紀小,心思比誰都孝順,寧靜芸總認為黃氏欠了她,對黃氏態度不好,同樣的心思,寧櫻在寧伯瑾跟前表現得更好,不擺臉色不討好,相處得自然。
想著事,聞媽媽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樹影斑駁,輪值的刑部大牢不時響起哀嚎求饒聲,一聲大過一聲,聲音嘶啞,歇斯底里,若是陡然進了這大牢,規矩會以為孤魂野鬼作祟,然而對守夜的獄卒們來說,他們已習以為常了,侍郎不近女色,又年輕氣盛,心頭火氣無處撒,監牢成了他滅火的地兒,尤其最近關進來的一批人,全身上下的傷阡陌縱橫,身子無一處好的。
猛地聽著求饒聲大了,獄卒們面面相覷,那些人不懂侍郎爺性子,求饒得越厲害,身上的傷越重,乖乖老實認罪,流放也好,砍頭也罷,乾淨利落,起碼不用生不如死。
其中一獄卒朝里瞅了眼,抵了抵另一人胳膊,「那間監牢的人犯的什麼事兒來著,近幾日,侍郎爺專挑那間牢房裡的人出氣,進來時看著人模人樣,這會兒怕面目全非了。」
「進咱牢房的,除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人還能有什麼?侍郎爺算是替天行道。」語聲一落,但看牢房的鐵鏈子動了,接著,一身暗紋黑色對襟長袍的男子走了出來,兩人急忙挺直脊背的低下頭去。
「把人扔破廟去。」
獄卒們對視一眼,進監牢的都有記錄在冊,依著情形看,哪怕對方氣進的多出的少,貿然帶出大牢,於理不合,猶豫間,獄卒只感到周遭被股陰冷之氣縈繞,脊背生涼,毫不猶豫道,「下官這就去辦,侍郎爺可還有什麼吩咐?」
語聲落下,桌上傳來清脆的聲響,獄卒們瞧去,是個錢袋子,裡邊的銀子露了出來。
「天冷,回來時買點酒。」話完,撣了撣肩頭的灰,揮著手裡的鞭子,一把扔在桌上,掀開衣袍,利落的桌前坐下,動作優雅,很難想像就在上一刻,他在牢里將人弄去了半條命。獄卒們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隨行的官員們遍體生寒,大氣都不敢出。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翻開桌上的冊子,斜著眼,漫不經心的問身邊的人道,「這些都是拒不認罪的?」
獄卒們清楚,譚慎衍是要趁著過年,將刑部牢里的犯人全審訊一遍,他們負責守監牢,審犯人與他們無關,其中兩人心思轉得快,已行至桌邊拿了銀子,折身回牢房將被打得慘不忍睹的犯人拉了出來,獄卒蹲下身時,聽著對方迷迷糊糊說了句,心下大駭,難以置信抬起頭,看向拿著冊子走向另一間牢房的譚慎衍,察覺到對方步伐一滯,回眸望了過來,眼眸儘是戾氣,獄卒心咚咚咚直跳,忙低下頭去,張開嘴,話都說不清楚了,「侍郎爺,他說,他說他是……」
「他是誰我管不著,進了我刑部大牢必然犯了重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是誰?」丟下這句,譚慎衍揚手,吩咐開門,裡邊的人知曉怕了,伏跪在地,老老實實將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師爺沒記錄的他也招了,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可想而知,對譚慎衍的懼怕有多深。
聽他說完,譚慎衍覺得了無生趣,「招了,稟明尚書,明年秋後處斬。」
譚慎衍不再停留,又接著走向另一座牢房,沉重的步伐宛若來自地獄的鬼差,那些人掙不開,逃不掉……
一年積下來的案子,到譚慎衍手邊,一晚上全解決了,走出刑部大牢,天邊已露出魚肚白,見譚慎衍停下,其他人也不敢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天際,心裡叫苦不迭。
朝堂休朝,他們該好生過年,結果,半夜陪著譚慎衍審訊一晚上,虧得那些犯人識趣,該招的全招了,不該招的,最後也招了,否則,大年三十,一行人怕要在刑部大牢待一天呢。
福昌替譚慎衍圍上披風,小聲道,「再過些時辰,薛府的馬車就該出門了,您是回侯府還是去薛府?」福昌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前兩年腦子不開竅,眼裡容不下女子,如今開竅了,又一根筋,薛爺說得不差,他們不在背後為譚慎衍出謀劃策,等譚慎衍自己出手,只怕對方二十歲了,譚慎衍都沒尋著機會上門提親。
譚慎衍側目,意味不明的看了福昌一眼,聲音平緩不少,「你薛爺和你說什麼了?」昨日薛府那場宴會是薛墨特意為了他辦的,不得不說,比起他,薛墨更懂女孩子想什麼,沒有昨天,他只怕對寧櫻將自己當成薛墨這事兒耿耿於懷很久,即使往後兩人成親了,心裡也會梗著。
話說開,才知她是因著自己身上的草藥香而認錯了人,如果,自己身上沒有草藥香,她開口叫的一定不會是薛墨。
福昌不知譚慎衍心裡的想法,若知曉了,只怕笑譚慎衍想多了,人六小姐才十二歲,離成親還早著,您心裡再添堵也得要人嫁給你之後,如今,兩人的關係不過一面之緣,成親哪是那麼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