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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在他面前,她心底是自卑的,做事瞻前顧後畏手畏腳,許多事兒拿不定主意,明明,她骨子裡透著股狠勁,敢作敢為,偏生,嫁給他後變了性子。

    如今,再見面,心境開闊她才想清楚緣由,上輩子的她喜歡他,活得太過小心翼翼以致於迷失了自己,留下諸多遺憾,自己過得不幸福也拖累了他,這輩子,她不嫁給他,心底便不會生出自卑來,人情冷暖,自己感受體會。

    前世的緣分到了頭,這世,便各自好好活著,橋歸橋,路歸路。

    遐思間,秋水越過屏風進來,晃了晃手裡的黑漆木的雕花盒子,笑盈盈道,「小姐,薛府送了回禮,這會才到梧桐院,太太看是幾隻木簪子,差奴婢給您送來。」

    秋水穿了身橙黃色茜草纏枝紋的長衣,眼眸乾淨,里漾著笑,「明天大年三十,小姐記得早點休息,怎不見聞媽媽?」

    語聲一落,便瞧著聞媽媽從裡邊出來,拍了拍身上的衣衫,倉促的和秋水說了兩句話,拿著錢袋子出了門,夜色漸深,其他院子的丫鬟婆子估計都領了賞錢,就桃園慢了,不敢再耽擱下去,若等丫鬟們歇下,再叫起來就該鬧笑話了,故而,腳步匆忙。

    秋水看寧櫻髮髻鬆散開,容顏妍麗,安安靜靜的坐著,跟蓮花仙子似的,走上前,揉了揉她腦袋,提醒道,「明日清晨要去榮溪園請安用膳,別在桃園吃,和小太醫去了郊外多留點心,人多,別被人衝撞了,夜裡熱鬧,人牙子肆意橫行,最喜歡哄騙嬌滴滴的小姐,您別上了當,看了煙花爆竹,子時前得回府守歲,莫貪玩。」

    寧櫻生下來就是她抱著的,從小服侍她長大,秋水沒有生過孩子,她眼中,寧櫻和她自己親生閨女無疑,故而才會絮絮叨叨叮囑她。

    「秋水,我記著呢,不會忘記的。」路上她和黃氏提過薛府會派馬車接她之事,黃氏不覺得有什麼,寧櫻心裡不自在,想到那個面色幽冷,陰晴不定的男子,她嘆了口氣,薛墨與譚慎衍關係好,明日勢必會遇著他,兩人前世是夫妻,雖說如今是陌路,心下總不太自在,秀眉輕抬,接過盒子,蔥白般細嫩的手摩挲著盒上紋路,隨口道,「小太醫怎想著送簪子過來?」

    「據說薛小姐得了兩塊沉香木,送去首飾鋪子打造了一套頭飾,恰逢今日宴客,挑了些做隨手禮,今日去薛府的小姐都有,五小姐也有。」看寧櫻打開盒子,眼眸漸漸有了笑,秋水面上愈發溫和,繼續解釋道,「七小姐在薛府鬧的事兒上不得台面,聽說,薛府沒有送七小姐禮,薛府的人是傍晚送來的,大太太心裡不舒服,壓著東西沒吭聲,夜色漸黑,大太太再瞞著,明日傳到老爺耳朵里她難自處,這才命人送了過來。」

    寧靜芳被寵壞了,在薛府丟人現眼,回來又摔凳子又大哭不止,大太太愛女,這次的事兒雖不是由寧櫻惹起的,可和寧櫻有關,往後,大太太怕是和三房結仇了,養兒女都是債,秋水心下感慨,見寧櫻拿出盒子,喜歡不已的模樣,秋水又小聲說了兩句,沉香木貴重難得,秋水猜測,除了寧櫻手裡得的這塊是沉香木簪子,尚書府的幾位小姐得的該是尋常木簪子,工藝精湛不必說,比不得寧櫻手裡的精貴,只因,寧靜芸的便是尋常簪子。

    這個,明眼人一看就分辨得出來,秋水和寧櫻說開是希望她心裡有個底,見寧櫻眼裡閃過詫異,她直起身,準備回了,「小姐早點休息,秋水還有事兒要做,就不留下了。」

    寧櫻拿出簪子,驚呼道,「雕的是櫻花呢,花葉中還有櫻桃,手藝真好,竟是比莊子的吳管事還要厲害。」吳管事管著莊子,空閒時喜歡抱著塊木頭刻刻畫畫,雕出來的小貓小狗算不上精緻,卻也有模有樣,吳管事和管事媳婦待她不錯,望著簪子,寧櫻又想起在莊子的時光,那會兒,是真的沒有煩心事。

    「秋水,你說,我和父親讓,叫吳管事一家來京城供我差遣如何?」她身邊沒有跑腿的人,黃氏讓她使喚熊大熊二,她心裡存著膈應,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們,不信任,即使有事兒多是無關痛癢的,對她沒有多大的幫助。

    吳管事一家是寧府的人,賣身契在寧國忠手裡,寧伯瑾討要的話,寧國忠該會給面子,如此一想,寧櫻精神一振,站起身,喚外邊的丫鬟為她穿衣,「秋水,我與你一道回梧桐院,和父親說說,年後讓吳管事他們入京。」

    秋水看她說風就是雨的,皺著眉頭失笑,拉著她勸道,「不急於一時半會,明年就大年三十了,正月出遠門的少,即使你想讓吳管事她們進京,也有隻等二月去了。」

    門口的丫鬟被聞媽媽叫到旁邊院子領賞錢了,不在。

    不見人進屋,寧櫻索性自己回屋取了件粉紅色斗篷套上,挽著秋水一道往外邊走,府里張燈結彩燈火通明,暈黃的光蔓延至路的盡頭,瞧著喜氣洋洋的,相由心生,景隨意動,果真不假。

    寧櫻和秋水小聲閒聊著,經過岔口時,另一條甬道傳來女子低微的說話聲,寧櫻蹙了蹙眉,秋水臉頓時沉了下來,很快又化為平靜,輕聲向寧櫻解釋道,「是竹姨娘,她被三爺罰了禁閉,今日府里的主子都出去了,她去榮溪園陪老夫人,一大早就過去了,不成想這會兒才出來。」

    寧櫻聽出秋水語氣除了鄙視還有絲咬牙切齒,她不難想清楚,十年前那件事是竹姨娘做的,所有人都怪在黃氏頭上,如若不是這樣,黃氏何苦去莊子過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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