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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黃氏斜倪寧伯瑾一眼,放下手裡的杯盞,目光落在桌上的書上,頓道,「不了,你出銀子,傳到榮溪園那裡,又會生出事兒來,送桂嬤嬤的禮盡心意就好。」老夫人不管事,寧伯瑾去帳房支取銀子,被柳氏秦氏知曉,又有一番說辭,寧伯瑾花錢的事兒她管不著,但是不想牽扯到寧櫻,買禮的這點銀子她還是有的。

    寧伯瑾故作沒看見黃氏臉上的嫌棄,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桌上,「用不著去帳房支銀子,我懷裡有,小六你收著,父親與你一塊出門,免得你被布莊的人忽悠了,蜀綢分好壞,有心送人,可不好遭了嫌棄。」

    黃氏乏味可陳,前段日子對著帳冊發呆,忙完田莊鋪子的事兒又操心寧靜芸的親事,寧伯瑾雖住在梧桐院,除去公事,兩人甚少平心靜氣的聊天,對黃氏,寧伯瑾心裡仍然存著懼意,單獨相處時,心裡總不自在。

    與其這樣,不如出門轉轉,換做前兩天,他不敢提,怕黃氏罵他狼心狗肺不管親生女兒的終身大事,今日難得有機會,他不想留下。

    黃氏瞥了眼銀票的數額,沒有過多糾結,爽快道,「櫻娘,你父親給你的你就收著吧,我讓秋水給你帶點銀子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寧伯瑾沒想黃氏這樣說,心裡不痛快,但是看女兒桃麵粉腮,容顏昳麗,張了張嘴,沒有反駁黃氏,相反,語氣極為溫和,問黃氏道,「你去不去,事情打聽得差不多了,再有兩日就過年,你歇歇才是。」

    「不了,我還有其他事兒,天冷,別讓櫻娘在外待太久。」

    「恩。」

    買了蜀綢出來,寧伯瑾遇著幾位同僚,相談甚歡,約著去酒肆茶樓讓寧櫻先回,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和寧伯瑾結交的多是富貴清閒人,沒事兒喜歡聽聽小曲逗逗鳥,胸無抱負,卻也不敢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寧櫻攔不住,便先回了。

    金桂抱著布匹跟著寧櫻,穿過垂花廳,看見寧靜芳身邊的丫鬟在邊上探頭探腦,金桂小步上前,抵了抵寧櫻手臂,提醒寧櫻朝左邊看,「是七小姐身邊的人,用不用奴婢過去瞧瞧?」

    寧櫻扭頭,青翠的大盆樹叢後,依稀有橙色的衣衫露出來,寧靜芳從南山寺回來安分了許多,可能柳氏和她說了什麼,那之後,寧櫻沒有見過她,金桂去廚房端膳食遇著過她身邊的丫頭兩回,對方規規矩矩的,不敢給金桂臉色瞧。

    「不用了,由著她吧,大伯母做事沉穩,不會由著她亂來的。」寧靜芳不過是被嬌寵壞了的大小姐,寧櫻與她計較作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寧靜芳的段數,並不能掀起什麼風浪,否則,丟臉的只會是大房,柳氏不會坐視不理。

    金桂點頭,後退一步,往旁邊瞄了兩眼,並未上前打探,倒是那丫鬟看寧櫻走得沒了人影才從樹叢里出來,拍了拍身上滴落的雪滴,提著裙擺往芳華園走。

    寧櫻先去梧桐院,將買回來的布匹給黃氏過目,寧伯瑾的目光不差,買回來的東西當然是拿得出手的,黃氏摸了下質感,滿意道,「不錯,讓吳媽媽去廚房做兩分點心,明日一塊送去,至於給薛府的禮,我心裡想好了。」

    黃氏低著頭,粗糙的手一張一張翻著手裡的畫軸,神色專注,寧櫻湊上前,輕輕瞥了眼,不由得心中驚訝,「娘從哪兒來的畫軸?」黃氏目光打開的這一卷畫軸上的男子,眉目英挺五官端正,第一眼不會叫人眼前一亮,可是再多看幾眼,會覺得他愈發好看,一眼勝過一眼,上輩子,提及他,許多人都以「耐看」形容他,中一甲進士,留翰林院,兩年後任戶部侍郎,從此平步青雲,名聲顯赫,在京中名氣漸大,成為許多人都想拉攏的對象。

    他的畫軸,為何會在黃氏手裡?

    「小六認得他?」黃氏回眸,微抬著眸子,看寧櫻臉色驚愕,她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兩眼畫軸,寧櫻跟著她,甚少單獨外出,身邊交了什麼人,她都清楚,而畫軸的男子,明顯是陌生臉龐。

    寧櫻已斂下臉上錯愕,挨著黃氏坐下,視線有意無意掃過畫軸上,寧櫻如何不認識,為了他,寧靜芸和黃氏反目成仇,認為黃氏見不得她好,故意給她挑了這門親事,要她在京中一眾貴女中抬不起頭來,多年後,對方扶搖直上,外人才明白黃氏當初的慧眼獨具,稱讚黃氏未雨綢繆的話到寧靜芸耳朵里,回應大家的不過是淡淡的輕哼。

    「正是我不認識才好奇,娘從哪兒弄來的畫軸,看面相,此人是個福氣的,往後前途大好呢……」寧櫻實話實說,誰知黃氏聽得大笑出聲,打趣她道,「你多大的年紀,還懂看面相了?娘問狀元樓門外替人寫書信的秀才買的畫軸,櫻娘覺得他大有作為?」

    不是寧櫻提及,黃氏可能草草一眼翻過去了,看寧櫻感興趣,不覺得多瞅了兩眼,容貌算不得出挑,眉目間自有股穩重正直之氣,黃氏若有所思。起初為寧靜芸挑的親事高不成低不就,被寧國忠駁回了,不是她選出來的人品行不好,而是家裡關係太過複雜,寧靜芸和程雲潤退親之事在京里傳得沸沸揚揚,如果寧靜芸嫁到世家,以往的舊事會被人翻出來,與其叫寧靜芸整日面對交頭接耳的嘲笑挖苦,不如找戶門第低的人家,寧靜芸身後有寧府做靠山,有寧府壓著,對方不敢太過造次。

    黃氏心知寧國忠是有自己一番打算,可她不得不承認,寧國忠說得對,婆媳,妯娌,都是不好相處的,面上笑吟吟,暗地指不准如何給對方使絆子呢,寧靜芸過去的事兒不光彩,整天被一群妯娌含沙射影冷嘲熱諷,久而久之,寧靜芸心思也不太好了。因而,她想起這麼個法子,去狀元樓挑選那些家世清廉的人家,狀元樓里住著的都是明年參加科考之人,或大展身手一躍高飛或自怨自艾敗北而歸,那裡的人,眼下沒多大的區別,明年科考後,身份地位或有著雲泥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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