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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寧櫻面色微變,穿上衣衫,淡淡道,「是嗎?柔蘭伺候姐姐多年,手裡有兩樣拿得出手的沒什麼稀奇,對了,五姐姐搬來這邊可習慣?」老夫人被寧國忠訓斥,沒臉見人,因此免了全府上下的晨昏定省,說以後初一十五去榮溪園請安即可,老夫人在府里,面子算是丟完了,而從小養大的孫女,經過這事兒與她離了心。
聞媽媽出去,有丫鬟端著天青色舊窯的瓷盆進屋,她順勢接過,放在右側的束腰高花架子上,擰了巾子遞給寧櫻,回道,「五小姐沉默寡言,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太太去落日院坐過兩三回,聽說,五小姐話少了很多,不怎麼搭理太太,約莫是氣老夫人不念祖孫情義吧。」
寧櫻洗了臉,就著巾子擦了擦手,寧靜芸養在老夫人膝下,打心裡覺得比旁人高人一等,這次的事兒叫她看清老夫人的真面目,難過氣憤之餘又被攆出榮溪園,傷心是在所難免的,擦了手,寧櫻隨手將巾子遞過去,聽聞媽媽又道,「太太為五小姐操碎了心,一早就出門了,您勸太太多注意自己的身子,凡事別太過急切,一樁一樁的來。」
寧櫻不知還有這事兒,揚眉,問道,「娘可說了去哪兒?」
聞媽媽頷首,擰乾巾子搭在架子上,嘆氣道,「五小姐身邊的丫鬟婆子被老夫人打發了,太太念著舊情,私底下派人打聽,約莫是有了消息,之前,田莊鋪子的事兒鬧得厲害,有管事供出一個人來,事情和榮溪園脫不了干係,太太雖不是男兒,整日早出晚歸的,老奴擔心她身子受不住。」
寧櫻擰了擰眉,手撥弄著一撮頭髮,她和寧靜芸從南山寺回來,黃氏問她寺里發生的事兒,她輕描淡寫的說了幾句,略去暗中有人救她不提,黃氏聽完,臉上無甚表情,「娘知道了。」
她細細回想黃氏說的話,關於南山寺的事兒,以黃氏的性子,不會善罷甘休,然而,黃氏比誰都鎮定,表情淡然得無懈可擊。
「奶娘,我待會去梧桐院,會和娘說這事兒的,您別擔心。」黃氏眼下發愁的是寧靜芸的親事,如今,榮溪園那邊挑開說明不會插手,寧靜芸的親事交給黃氏,黃氏費力勞神的事兒多著,不過,黃氏心裡頭是歡喜的,至少,寧靜芸擺脫了老夫人的控制。
出門時,寧靜芸挑了件蜜合色滾雪細賞,老管家送來的衣料,黃氏瞅著料子細軟滑膩,選了花樣子交給秋水,秋水連夜趕製出來的,立領偏高,正好可以抵擋簌簌冷風,聞媽媽替她整理好衣衫,轉而拿起丫鬟遞過來的手爐,叮囑寧櫻護著手,「天冷,別凍得手上長了凍瘡,三爺這會該是在的,你與他說說話。」
十年的時間裡,寧靜芸沒有母親,寧櫻沒有父親照顧,姐妹兩都是可憐人,聞媽媽輕輕提了提身側的手爐,送至門邊,朝寧櫻揮手,目光如慈愛的母親送女兒出門,眷戀不舍。
寧伯瑾和黃氏關係緩和許多,可能有寧國忠施壓的關係,寧伯瑾在黃氏跟前,斂了所有暴躁,溫潤如玉,風度翩翩,待黃氏的態度好了許多,且有阿諛奉承諂媚之勢。
進了正屋,她看寧伯瑾坐在書桌前,半眯著眼,手在膝蓋上輕輕敲打著,他四處為寧靜芸張羅親事,幾日的忙碌,面有倦色,寧櫻遞過手爐給丫鬟,抬腳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來,清澈的雙眸熠熠生輝,見寧櫻縮著脖子,冷極的模樣,他心情大好,指著對面的椅子道,「你大伯父與我說了南山寺的事兒,你和靜芸無事,其他的就算了,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得饒人處且饒人。」
寧伯庸說得含蓄,具體的事兒寧伯瑾不知,不過,只要不涉及寧國忠的事兒,他看得簡單,人好好的比什麼都成,既然寧櫻和寧靜芸無事,那就算了。
寧櫻從小不在府里,他以為寧櫻被黃氏養歪了,是個蠻橫驕縱的,相處些時日後,他覺得,寧櫻知道分寸,做事圓滑得很,從寧靜彤那兒聽來的全是對寧櫻的讚美之詞,偶爾,他也會生出愧疚之情,嬌美乖巧的女兒,目不識丁,但凡,他稍微關心她,寧櫻就不會被府里人嘲笑。
寧櫻抿唇,微微笑了笑,在寧伯瑾對面坐下,輕聲細語道,「父親說的是,櫻娘吩咐下去了,那晚的事兒當沒發生過,不准任何人提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櫻娘分得清輕重。」
寧伯瑾欣慰的笑了笑,伸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笑意溫煦,「你心裡清楚就好,後天過年,到時候,我帶你去城外看煙火,人來人往,到處是小販的叫賣,熱鬧極了。」
寧櫻欣喜的應下,寧伯瑾學富五車,話題又轉到寧櫻的功課上,心情好,寧伯瑾話多了許多,「讀書重在明理,你進步大,功課上不用逼著自己,順其自然就好,明年開春,我與你祖父說,你去家學跟著幾位姐妹一塊。」
寧伯瑾興致好,很多時候都是他在說,寧櫻認真聽著,黃氏進屋,瞧見的便是父女兩對峙而坐,寧伯瑾手裡拿著本灰色封皮的書,聲音如擊玉敲金的講解著書上的內容,而他對面的寧櫻仰著頭,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髮髻上的簪子一晃一晃的,生動又可愛。
日影斑駁,在兩人身上投注下一片暖色,秋水伸手解她的披風,黃氏小聲道,「小姐睡著了,輕點聲,別驚醒了她。」
寧伯瑾聚精會神,講到興頭上,不由得語氣微微激揚,寧櫻嚇了一跳,迷離的眼神睜開一條縫,頭一點,撞在了桌沿,砰的聲,聲音清脆,黃氏失笑出聲,「瞌睡了回屋裡休息,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