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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月姨娘話里明顯暗指黃氏對寧伯瑾做了什麼,黃氏面上並無不悅,待月姨娘說完,才不冷不熱道,「往年好好的,今年身子就不行了,可見身子早已埋下隱患,今年才顯出來罷了。」
月姨娘眉梢微怒,抬起頭欲和黃氏爭執,被身後的寧伯瑾打斷了,「你回去,好好陪著靜彤,她年紀小,身邊離不得人,我身子好了,自會去看你的,瞧瞧你這模樣,跑到梧桐院質問太太像什麼樣子?」寧伯瑾寵愛月姨娘不假,然而這話說到最後,已有動怒的趨勢,寧伯瑾好聲色犬馬,然而牽扯到規矩,他不是胡來之人,所以,他喜歡的女子,會想方設法弄到院子裡來,不會在外邊亂來。
月姨娘看寧伯瑾眼裡充斥著不愉,眼珠一轉,眼淚刷刷落下,如梨花帶雨,蔥白般細嫩的摟著寧伯瑾脖子,細聲啜泣道,「妾身沒有別的意思,聽聞三爺高燒不退,妾身心裡沒了主心骨,小姐才四歲,正是需要父親的年紀,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妾身也不想活了。」一番話說得聲淚俱下,情真意切,寧伯瑾繃著的臉柔和下來,他本就吃軟不吃硬,加之月姨娘甚得他歡喜,殉情的話都說出口了,他哪還有什麼怒氣,溫聲道,「我身子沒什麼大礙,養幾日就好了,太太和我多年夫妻,還能害我不成?天寒地凍的,出門多穿兩身衣衫,我好了,會去找你的,你若放心不下,每天來給太太請安瞧瞧我就是了,哭什麼?」
聽了這話,月姨娘的淚才止住了,理了理衣衫,仍哭哭啼啼道,「妾身記著了,妾身這就回去,明日再來看您。」
寧伯瑾點頭,目送月姨娘出了門,調轉視線,看黃氏倚靠在桌前,意味不明的望著自己,黑沉的眸子如一面鏡子似的反射出他心底的齟齬,寧伯瑾不自在的別開了臉,不敢與之對視,吞吞吐吐道,「月兒只是擔心我,沒有惡意,你別想多了。」
「三爺以為我腦子裡想什麼竟是擔心我想多了?」黃氏冷冷一笑,轉向寧櫻,目光一沉道,「三爺在外如何花天酒地我管不著,寧櫻年紀小,您當父親的凡事該以身作則,今日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是叫人貽笑大方?我不在,三爺可以沒有主母管束為由推卻責任,今日的事情我遇著了,萬沒有睜隻眼閉隻眼的道理,月姨娘不懂規矩,就叫她抄寫府規五十遍,那時候,三爺的病也該好了,正好哄哄。」
寧伯瑾張了張嘴,看了眼寧櫻,欲言又止,今日確實月姨娘不懂事,在晚輩面前,卿卿我我成何體統,不過五十遍,鬧到月姨娘那裡指不定怎麼鬧呢,寧伯瑾嘆了口氣道,「她打小不識字,更別說抄書了,十遍吧……」話未說完,看黃氏微微變了臉,目光轉向吳媽媽,寧伯瑾生怕黃氏讓吳媽媽將自己攆出去,自己費盡心思的住進來,可不是為了被攆出去的,急忙改口道,「五十遍就五十遍,我讓人和她說說。」意思是黃氏別插手。
黃氏不置可否,坐下身,繼續翻閱手裡的帳冊,寧櫻垂下眼眸,不再想方才的事兒,月姨娘沒腦子,該給個教訓。
晌午,在梧桐院用膳後寧櫻才出來,不得不承認,寧伯瑾在書法上頗有幾分造詣,比夫子說得更直白通透,她受益匪淺,低頭瞧著腳下的積雪,忽然衣角被金桂拉扯了下,循著金桂的目光望去,便看左側的雪堆後,小小的腦袋四下張望,明亮的眸子水光閃閃,明顯在哭,寧櫻屏退左右兩側的丫鬟,慢慢走了過去,將蹲在地上的寧靜彤拉起來,蹲下身,輕輕拍掉她身上的雪,壓低聲音道,「靜彤怎麼有空過來,可是找父親有事?」
寧靜彤身子縮了縮,凍得顫抖的雙唇微張,聲音哆嗦不已,「管家讓姨娘抄寫府規,姨娘說是太太的關係她才受罰了,六姐姐,往後,父親都不會喜歡姨娘了嗎?姨娘哭得好傷心,靜彤難受。」
寧櫻嘆氣,取下身上的披風裹住寧靜彤,牽著她往桃園走,積雪覆蓋的小徑旁,偶有一兩株樹枝露出枯黃的顏色,分外蕭瑟落寞,寧靜彤年紀小有些事不懂,女子最是不能受涼,否則,等來小日子有苦頭吃的,邊走,寧櫻邊解釋道,「姨娘會沒事的,父親心裡仍然喜歡姨娘,姨娘今日不懂規矩,靜彤明白什麼是規矩嗎?規矩就是,靜彤瞧見父親,母親記得行禮,姨娘忘記了,父親叫她抄寫府規是為了她好,父親病著,姨娘如果鬧出什麼事兒,父親來不及幫她怎麼辦?等姨娘的府規抄寫完,父親的病也好了,會去找姨娘的。」
寧靜彤吸了吸鼻子,明顯的吸氣聲,懵懵懂懂的望著寧櫻,「真的嗎?姨娘不會鬧事的,姨娘可懂事了。」
「姨娘懂事,耐不住背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胡言亂語,靜彤和姨娘擔心父親的身體,六姐姐會和父親說的,要知道,你九姐姐十姐姐都沒有過來探望過父親呢,竹姨娘來過一次,明知父親病了,也不怎麼關切,比較起來,還是靜彤和你姨娘最關心父親的病呢。」
月姨娘自恃貌美,進門時三房沒有主母,久而久之沒人提醒她何為正妻何為妾室,叫她得意忘了形,竹姨娘想必也發現了,因此挑撥黃氏和月姨娘的關係,以月姨娘的道行,黃氏動動手指就能將她除掉,她哪是黃氏的對手?然而上輩子,黃氏是不得已才除掉她的,府里的人說起黃氏都說她心腸歹毒,其實,黃氏刀子嘴豆腐心,外人只看其表面,而不懂其真實的性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