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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9:55 作者: 芒鞋女
哪怕是閨閣小姐,該知曉的人情世故毫不遜色於善於鑽營的貴婦們,寧伯瑾獨獨留下寧櫻,其中緣由,不可不叫人遐想連篇。
便是前邊的寧靜芸也駐足了腳步,略微不贊同的看著不以為然的寧伯瑾,凝眉道,「今日來的姐妹眾多,皆是六妹妹不認識的,爹有什麼事不如等明日?」
寧靜芸知書達禮,為人八面玲瓏,眾人眼裡不說,她卻看得明白,寧櫻真要是和寧伯瑾走了,明日京城上下就該里里外外議論寧櫻了。
府里或多或少有陰私,平日大家心照不宣,如若擱到檯面上,以前的事被翻出來,只會給寧府抹黑,不說其他,就寧櫻的名字便足以讓大家翻出寧府的陳年舊事,一位是生她的母親,一位是養她的祖母,不管誰占了上風,於她來說都是丟臉的事兒。
念及此,她轉身走了回來,執起寧櫻的手,姐妹情深的往榮溪園走。
「靜芸,小六隨我去書閣,你們自己先玩。」寧伯瑾乃和善溫良之人,即使寧靜芸駁了他的意思,臉上也絲毫沒有惱意,儘是慈和。
寧靜芸回眸瞅了寧櫻一眼,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吭聲,寧櫻不為所動,低垂著眼瞼,如扇的睫毛在臉上投注下圈黑影,外人看去,只覺得寧櫻面色羞紅,遲疑不定。
靜默片刻,寧靜芸鬆開了寧櫻的手,笑意不減道,「正好,上回翻閱了本《千草集》甚是有趣,六妹妹順手為我取來。」
《千草集》顧名思義,記載了自古以來明間流傳的花草樹木,其中不乏有藥引,寧靜芸一句話算解釋薛墨來薛府的目的,薛墨是京城炙手可熱的香餑餑,不管他來寧府是何目的,對寧府來說都是件好事,可也要個拿得出手的理由。
寧櫻暗地勾了勾唇,佩服寧靜芸的八面玲瓏,明明想攀附權貴,說的話卻清高得很,不管人心裡如何想,至少明面上叫人抓不到把柄。
寧櫻幾不可聞的應了聲,和寧伯瑾一塊去了書閣,經過蘭花園時,薛墨側目掃了邊上垂目抿唇的寧櫻一眼,目光鋒利,像要看透她似的,寧櫻抬頭,友善的笑了笑。
「據聞六小姐常年不在京,不知六小姐這些年住哪兒?」薛墨眯了眯眼,細長的眼裡閃過幽光,語氣輕描淡寫。
一側的寧伯瑾頓足,側目解釋道,「小六娘生了場重病,不得不出京調養,放心不下小六年幼,遂而讓小六跟著前往,小太醫可聽過慶州?慶州氣候宜人,最適合靜養,小六和她娘住了十年……」
「慶州……」薛墨暗暗重複著這兩個字,低眉思忖,深沉的眼底儘是不解。
寧櫻畢竟和薛墨打過交道,薛墨隱藏了其真實的脾性不假,然而喜好卻是真的,寧櫻懂得投其所好,三言兩語下來,兩人熟絡不少,又有寧伯瑾在邊上時不時搭兩句話,氣氛融融。
書閣環境清幽,獨棟的閣樓,只有兩個負責守院子的侍衛。
寧伯瑾打開的門剎那,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鼻而來,寧伯瑾轉身吩咐小廝備茶,屋裡只剩下寧櫻和薛墨。
斂了一身溫潤,薛墨渾身縈繞著陰冷之氣,眼底更是一片晦暗,「寧府家業龐大,六小姐花容月貌,前兩日我遇著位穿著寒磣的小姐,對方稱家裡親人病重,勞煩我幫忙診脈,說來也巧,對方容貌竟和六小姐有七八分像。」
寧櫻坦白道,「薛小太醫莫不是不記得櫻娘了?當日剛回京,那身衣衫看在薛小太醫眼裡不起眼,卻是我娘一針一線熬夜縫製的,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於你是寒磣,於我卻是我娘全部的心血了。」
薛墨挑了挑眉,順勢道,「是我說話不當,不知六小姐家中哪位親人身子不適,既然來了,診脈不過舉手之勞。」
寧櫻喜不自勝,面上卻不顯,薛墨喜怒不形於色,不喜趨炎附勢之人,她若表現得太過熱絡,只怕會引得薛墨厭惡,對上輩子和她交好的人,寧櫻心存感激,即使這輩子關係不如之前,她也不想雙方心生厭惡。
寧伯瑾回來,看兩人靠在書架前,相談甚歡,面上難掩喜悅,眼角瞥到小廝端著茶欲進屋,伸手拉住人,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不瞞小太醫,和家母回京途中,偶然得了風寒,病情來勢洶洶,吃了藥也不見好,後來不知為何,莫名其妙的好了,我覺得蹊蹺,又聽說過薛太醫的名諱,故而才起了心思。」她與薛墨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不曾有半句欺瞞。
薛墨先是一怔,隨即,嘴角漾起抹高深莫測的笑,寧櫻不明所以,以為薛墨不肯,半晌,聽他道,「聽聞寧三夫人快言快語,家父曾受過黃副將相助,今日過來家父還特意叮囑向三夫人請安之事,既然如此,待我尋到《千草集》這便去向三夫人請安。」
寧櫻皺了皺眉,黃氏在榮溪園,那兒人多,薛墨一介男子,去榮溪院少不得引來注目,剛回京,黃氏耳提面命不要惹是生非,她清楚黃氏的打算,暫時不想給黃氏惹麻煩,思忖一番,斟酌道,「榮溪院人多,恐擾了你診脈,如果可以的話,小太醫能不能等等,我去榮溪院叫我娘出來。」
薛墨橫眼掃了面色寧靜的寧櫻,眼角不著痕跡的挑了挑,輕輕點了點頭。
第016章 脈象正常
寧櫻笑了笑,走過左側書架轉到第二排,黃色書皮陳舊不堪,她蔥白般的手一一拂過褶皺泛白的書角,走了四五步的樣子,她沉下眼瞼,眼神落在其中第二排的書上,蹲下身,手托著書皮兩側,緩緩拖了出來,隨意翻閱了兩頁,上邊的字跡清秀雋永,不失端莊,字如其人,寧靜芸渾身彰顯著寧府嫡女大家閨秀的影子,而她和黃氏,性子則灑脫得多,上輩子,她目不識丁,為數不多的字還是黃氏為了應付外人教她的,然而黃氏字跡潦草,自己寫出來的字過些日子尚且不認識,教她寫出來的字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