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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2:06:08 作者: 醉又何妨
唐凜跟他這個父親形同死敵,其實曾經幾次動過將對方屍體燒成骨灰揚了的念頭,但後來他就發現,唐轅昊其實只能算是「半死」,因為他的另一半力量被留存在了魂鑒當中,還在生長和存活。
只要有魂鑒在一天,唐轅昊這半具殘缺的屍體就一天不能被毀壞與腐爛,換而言之,他的屍體如果發生了屍變或者以什麼方式增長了力量,魂鑒也會受到影響。
唐凜沒有辦法毀掉他們,但現在,他似乎可以嘗試另外一種方式。
唐凜割開雙手的手腕,鮮血汩汩而落,流入到墓地之中。
唐凜和唐轅昊有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如果是平時,魂鑒大概根本就不稀罕這種來自於普通人類的微弱能量,但現在它急需力量,感受到從唐轅昊另一半屍體上傳來的溫熱,立刻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吞噬起來。
唐凜的臉上泛起一絲嘲諷的笑,取出一粒藥,放進了口中。
他的血液逐漸由紅轉黑,可是魂鑒茫然不覺,依舊盡情吞噬著,吞噬夠了鮮血,還有骨肉、魂魄。
唐凜的身體開始逐漸變得虛化、朦朧,他感到自己好似化成了一縷煙霧,即將如那朵被碾碎的薔薇一樣,消失在風中。
唐凜最後一次抬起眼來,望向天邊晨曦微露的地方。
「你跟我說,你總是身不由己,無能為力。但今天過後,魂鑒再也不會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希望你能從此自由,一世無憂。」
林雪曠的身體忽然顫抖了一下,感覺到肩胛骨的後面傳來一陣劇痛,好像有什麼東西被人生生從骨頭裡面給挖出來了。
謝聞淵摟緊他,問道:「怎麼了?」
林雪曠只疼了這一下,就不再感受到異常了,於是又慢慢將身體放鬆下來,將頭靠在謝聞淵的肩膀上。
「沒事。」
他低聲說:「困了,歇會。」
謝聞淵眼中有淚光閃動,唇角卻微微翹起來,問道:「想睡覺嗎?要不要唱首歌哄你啊?」
七星雷火印上的防禦力量已經越來越差,林雪曠首當其衝,也承擔著魂鑒越來越強的壓迫,他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急劇流失。
但聽到謝聞淵的話,他還是微笑起來,說道:「你唱啊。」
謝聞淵壓住喉嚨中的哽咽,微微揚起頭望著天空,開口唱道:
「你和我,看星星,那夜空,多神秘……」①
這旋律似曾相識,林雪曠想起來,歌的名字好像叫《恆星的恆心》,高中晚自習的時候,謝聞淵悄悄跟他同桌換了座位,將一隻耳機放進他的耳朵里,裡面唱的就是這首歌。
漫漫時光仿佛被縮短成了一首歌的距離,頭頂上發著白光的燈管,寫滿作業的黑板,教室里沙沙寫字的聲響,一時間仿佛就近在咫尺。
但其實已是隔世經年。
林雪曠閉著眼睛,跟著謝聞淵一起輕輕地唱:
「那一年的花季,那一刻的呼吸
那一生的旅行,因為你動魄驚心
我不是很聰明,我以為我可以
守護你,一直到最後一次呼吸……」②
謝聞淵攬著林雪曠的肩膀,手臂忍不住越收越緊,懷著萬分的眷念不舍,將他整個人摟進懷中。
林雪曠卻仿佛察覺到了什麼,輕輕推了他一下,仰起頭來:「謝聞淵。」
謝聞淵道:「怎麼?」
片刻後,林雪曠輕聲道:「……你看。」
謝聞淵也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驟然亮起,猛地轉過頭去,只見竟是掛在天邊的魂鑒陡然碎了。
朝陽升起,一陣狂風吹過,令人的眼前陡然一亮,那些混沌朦朧的波光與濃霧統統都消失不見,放眼只見寥廓藍天,晨曦初露,清澈分明。
一隻不知名的鳥兒飛到枯死的枝頭,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竟讓人覺得猶在夢中。
好一會,謝聞淵才猛然轉過身來,靜靜地抱住林雪曠,林雪曠也緊緊抱住他。
「其實我剛才一直很害怕,害怕你再次消失在我面前……可我又不敢害怕,擔心嚇著你。」
謝聞淵喃喃地說:「這是發生了什麼?」
林雪曠想起剛才背上的劇痛,低聲道:「可能是魂鑒自己能量耗盡了,也可能是唐凜做了什麼。」
謝聞淵瞧著他,林雪曠默然一瞬,卻笑了笑:「不管是發生了什麼事,咱們下了山都會知道,走吧。」
謝聞淵道:「你還走得動嗎?」
林雪曠聳了聳肩,謝聞淵笑著把身體半蹲下去:「上來。」
他背著林雪曠向山下大步走去,林雪曠的頭靠在謝聞淵的肩膀上,手臂摟著他的脖子,那氣息、體溫、相依相偎的姿態,無不是深深刻在心裡的熟悉。
那是他的小雪,他有過的那個人。
「小雪。」謝聞淵語氣輕快地說,「下了山之後,去哪裡啊?」
「回家吧。」
「好,回家!」
天際流雲浮動,晦明不定的光線在他們年輕的面容上流轉而過,有光有影,有明有暗,一如過往那些斑駁、坎坷,卻又暗藏甜蜜的歲月。
朝陽升起,萬物復甦,又是新的一天,又來一個春季。
作者有話要說:
註:①②都出自五月天《恆星的恆心》,專輯的名字就叫《時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