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2023-10-01 02:06:08 作者: 醉又何妨
    同時,眼前有一些散碎的畫面飛速閃過,似是他與林雪曠相處的過往,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但又如此的牽動心神。

    要是他有什麼事……要是他有什麼事……

    林雪曠離開的這幾年,沒有他的音訊,不能確定他的安危,本來就是心裡的一根刺,經不起任何撥弄。

    心疼、暴躁、恐慌、焦慮……連謝聞淵自己都沒有料到,他的情緒竟然來得如此猛烈而極端,仿佛對於「林雪曠會出意外」這件事的懼怕已經根植在了骨血中。

    謝聞淵的手指略收緊,他垂下眼,幾乎是本能地將那張紙折了起來。

    蕙蕙本來站在謝聞淵的桌前,好奇地用手指扒拉著托盤裡的東西,結果看見了林雪曠的名字也是大吃一驚。

    見到謝聞淵的動作,她什麼都沒說,悄悄挪了挪身子,將其他人的視線擋住。

    「謝顧問,你……」

    「我沒事,有點累了。」

    謝聞淵撐著膝蓋,慢慢站起身來,他的臉逆著光,看不清神情,單聽聲音毫無異狀:「今天都這麼晚了,你們不下班嗎?」

    易奉怡道:「我就是來說這個的,夜班到點了,咱們都下樓吧。小吳,你留這裡值班,其他人撤,明天繼續調查。」

    謝聞淵不動聲色地將手裡那張紙塞進了自己的衣兜,剩下的一些資料翻了翻,見用不著了,就隨手朝著旁邊一遞。

    他被人前呼後擁慣了,坐車主動上后座,文件有跟班的幫拿,就連電梯都很少自己按,大家都對這位顧問的大少爺做派有所耳聞,剛才那位年輕姑娘挽了下髮絲,連忙上前一步去接。

    謝聞淵本來連頭都沒回,但就在對方靠近的時候,他忽地轉頭,盯了那人一眼,然後目光下移,落在了她白天被林雪曠灑過水的發梢上。

    易奉怡道:「我們這裡沒規定要必須剪頭髮……」

    「我也不是紀律委員。」謝聞淵衝著那姑娘一努嘴:「她身上被人下過幻形術。」

    「難道是為了結界?」易奉怡皺了下眉,反應很快,「那我過去……」

    謝聞淵道:「不用了,我回家順路,我去看看吧。蕙蕙,走。」

    其他人都各自散去,謝聞淵沒叫司機,帶著蕙蕙開車去了A大。

    夜裡的路上沒有行人和車輛,蕙蕙盤膝坐在車頂上,笑盈盈地張開手臂吹風,兩人一路來到案發現場。

    謝聞淵著實敏銳,但可惜發現時也晚了,這時林雪曠已經離開,而且把所有痕跡處理的十分乾淨,結界也重新封印完好,謝聞淵沒能發現任何異常。

    謝聞淵重新上了車,卻坐在駕駛座上,一時沒動,透過車窗眺望著暗沉沉的校園。

    漆黑的夜色映在他同樣黑而深冷的雙眸中,帶上了一重晦暗難辨的神色。

    蕙蕙從車頂上翻下來,像一團輕煙似地坐到了副駕駛座上,憂鬱地說道:「我還沒見到雪雪,好想他啊。是你說他回來了,答應帶我去見他的。」

    謝聞淵道:「如果他不想見你,說不定還對你很兇,你還見嗎?」

    「不可能。」蕙蕙很有信心,「我和你的地位不一樣,我是被他救回來寄養在你這裡的,不應該因為你惹他生氣了就被遷怒吧。如果他不想搭理你了,應該把我要回去。」

    這破孩子。

    謝聞淵:「……林蕙蕙同志,麻煩你還是先滾回去吧,少在這給我添堵了。今天太晚了,小雪肯定也睡了,下回見到他我再叫你。」

    蕙蕙遲疑了一下:「行吧。」

    她的身體逐漸透明,在消失之前,老成地拍了拍謝聞淵的肩膀:「你也別太煩了,說不定你們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好了,雪雪過去也對你很在意的。」

    「過去?」

    謝聞淵自嘲地笑了笑,低聲說:「原來已是過去。」

    聒噪的小丫頭片子走了,他總算得以獨自安靜了一會,但片刻後,謝聞淵還是發動車子,來到林雪曠的宿舍樓底下。

    將車停在一個角落裡,他按照白天打聽到的宿舍號,默默地尋找那扇窗戶。

    萬籟俱寂,每一扇黑沉沉的窗戶看起來都一樣,但謝聞淵就是覺得林雪曠住的那間宿舍連窗框都要格外親切可愛些。

    他喜歡這樣的黑暗,仿佛可以遮掩掉許多嶙峋的現實,依稀還是兩人沒有經歷過分離的那段時光,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享受這種等候和守望對方的快樂。

    不是想打擾他,但是在這裡,就會覺得很安心。

    想著今天的相逢,想著案子,想著那張不明不白的字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謝聞淵的思緒有些朦朧起來。

    其實自從林雪曠走後,他的睡眠一直不大好,足有四年多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反倒是坐在這車上,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和睏倦,不知不覺便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境,再次不請自來。

    他好像是有什麼事要出門,收拾好了外出的東西,眼看還剩下一些時間,便輕手輕腳地走到臥室里。

    有個人在那裡休息。

    他獨自躺在寬大而柔軟的床上,卻只占了個小邊,蓬鬆的被褥幾乎要把他整個人給埋起來了,只露出半張巴掌大的側臉,白皙的膚色在晦暗的光影中如同牛奶一般,讓人想起「膚如凝脂」這個詞。

    這樣看來,竟顯得格外稚氣,像小孩子似的。

    謝聞淵半跪在床頭邊,伸出手,想再把被角掖一掖。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