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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扶著離自己最近的椅子扶手,慶親王爺悠長的嘆了口氣,低低說道:「阿婉,你真的不能原諒我,我們從頭再來麼?」

    慶親王妃緩緩轉過身子,雙眼中一片冰冷,看著慶親王爺淡淡的說道:「王爺,世間之事,發生了就是發生的,並非一句話便可全盤抹煞,妾身早已心死,還談什麼從頭再來。王爺還有其他的事情麼,若是沒有,妾身便告退了。」

    慶親王爺在說出真相之前做了許多種設想,在他所有的設想當中,獨獨沒有慶親王妃一片冰冷無動於衷,可慶親王妃卻獨獨是這樣的表情。

    這種神情徹底擊垮了慶親王爺,他頹然垂頭,腰板也彎了,只死死的抓著椅子扶手,好支撐著自己別倒下去。他無力的喃喃道:「阿婉,你真的不能原諒本王麼?」

    慶親王妃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平靜的看著慶親王爺,極力用平靜的聲音問道:「王爺還記得二十年前柳氏生產之時您衝到妾身房間裡說過的話麼?」可是無論慶親王妃再怎麼克制自己,她都無法克制住那從不曾消失的怨忿之意。

    慶親王爺一窒,臉上的儘是悔悔之色,此時他殺了自己的心都有。是的,在他說出那樣絕絕話語之後,他還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的妻子原諒他,終此一生再不與他說一句話,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我知道了,阿婉,是我對不起你,這一世我都無法彌補我帶給你的傷害,阿婉,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怎麼對我都是應該的,我以後再不會強求什麼。」慶親王爺失魂落魄的說了這樣一句,便踉踉蹌蹌的向門口走去。

    慶親王妃看著慶親王爺那瑟縮孤寂的背影,眼中流轉過一抹深沉的痛苦之色,若沒有當初的愛,又豈會有今日之恨!

    慶親王爺走出去之後,周嬤嬤和丫鬟們都走了進來,慶親王妃努力平靜的說道:「打發幾個人遠遠的跟著王爺,王爺進了屋子再回來。」

    就算她慶親王妃再恨沒有克盡夫職的丈夫,她也不能不管慶親王爺的生死,以慶親王爺那失魂落魄的情形,讓他一個人走路,指不定能跌進花池子裡去。這大年下的,可不能再出什麼事,慶親王妃如是暗暗對自己說。

    安瀾園的人遠遠的跟著慶親王爺,看著他進了小佛堂之後方才回去向慶親王妃覆命。慶親王妃聽罷,才換了衣裳半臥在床上,將上夜的丫鬟嬤嬤都遣了出支,慶親王妃再也繃不住,環著雙膝,將頭深深的埋在腿間,無聲的哭了起來……

    慶親王爺回到小佛堂之後,無心安歇,也不讓人點燈,只在如墨般濃重的黑暗之中靜靜的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忽然站了起來便向外走,因為房中太黑,慶親王爺一腳踢上桌腿,只疼的悶聲罵了一句,外頭立刻有小廝點了燈,慶親王爺也不顧自己的腳疼,鐵青著臉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小廝們要跟上去,卻被慶親王爺喝止了。他一個人走向王府後院的西北角的院子。

    這所院子平日裡沒有慶親王爺發話,是不許人接近的,若有人膽敢貿然接近,下場只有一個,那便是亂棍打死。是以這處院子儼然成了王府的禁地

    進了屋子之後,兩個灰衣人上前給慶親王爺見禮,慶親王爺冷冷問道:「帶那兩個賤人來見本王。」

    灰衣人應聲稱喏,很快便將兩個人拖到慶親王爺的面前,這兩個人身上都只著單薄的中衣,衣服上滿是血污,早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顏色。

    慶親王爺見這兩人昏迷著,冷聲喝道:「用冰水潑醒他們。」

    一大桶帶著冰塊兒的冷水兜頭潑下,那兩個人在地上劇烈的chou搐起來。在這樣強烈的刺激之下,這兩個人終於醒了過來,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在王府里失蹤近四個月的柳凝華和趙天賜。

    「王……王爺……你殺了我吧……」柳凝華醒來,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是微微的抬起頭,嘶聲叫了起來,那聲音粗嘎難聽,全沒有從前的嬌媚妖冶

    「殺了我……」趙天賜也醒了過來,他拼命的撐起自己的頭,看著慶親王爺的眼神里充滿了赤果果的怨毒恨意,硬是從口裡擠了了三個字。只說了這三個字,便已經用盡了趙天賜的力氣,他的頭又砸到地面上,碰的一聲撞響了青磚地面。

    「還能說話?」慶親王爺看也不看趴在地上如兩團爛泥的母子倆人,只冷冷的問那兩個灰衣人。

    那兩個灰衣人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冷硬的青磚地上,連連磕頭道:「屬下無能,請王爺降罪。」

    其實真不怪這兩個灰衣人,實在是慶親王爺的要求太高,他將柳凝華和趙天賜關進來的時候是這樣吩咐的。「本王要這兩個賤奴受盡世間酷刑,要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恨自己來這世上一遭。」

    柳凝華送進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半條命,因此要做到慶親王爺要求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八個字,具體實行起來便極有難度。

    趙天賜被關進來的時候情況比柳凝華要好一點兒,可是趙天賜胎里已經受損,娶親之後又夜夜不得虛度,早就已經掏空了身子,他的身體就只是個爛瓤子,一沒了各種補藥的滋補,他一進來便大病一場,為了不讓他很快病死,這兩個灰衣人還不得不給他吃點兒藥吊著命,因此下手之時也不敢太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趙天賜弄掛了他們不好向慶親王爺交差。

    因此對於柳凝華和趙天賜,這兩個灰衣人只能讓他們承受諸如抽鞭子,金針刺指尖,撥指甲,滾釘板,灌辣椒水,坐老虎凳之類的手段,再狠的招都沒敢用,怕這兩個人熬不住刑死翹翹。

    「想死?容易啊,你們一頭撞到地上,咬舌頭,絕食,法子多了,還用求本王麼?」慶親王爺的話里透著森森的寒意,讓柳凝華和趙天賜激靈靈的打了寒顫,兩個人都趴在地上不能言語。

    這些難道他們沒有想過麼?咬舌頭,如果一個人的滿口牙齒被撥了個淨光,請問用什麼來咬?絕食,沒關係,拿管子塞進喉嚨里,將粥順著管子倒進去,連嚼和咽的事兒都省了,撞牆?他們若是能有撞牆的力氣,那又好了

    慶親王爺站了起來,正踩在柳凝華和趙天賜的手指頭上,這兩人發出極為悽厲的慘叫,雙雙昏死過去,慶親王爺從他們身邊走過,對兩個灰衣人冷冷說道:「加刑三倍,不許把人弄死,本王要他們受足二十年的酷刑,再挨上七千二百刀活剮方可斷氣。」

    《嫡女謀略》 第二百零九章

    於忙忙碌碌之中,新年到了。初一這日慶親王府的四位主子都要進宮朝賀。原本朝賀之後便能回府的,可是皇上卻特意留了慶親王爺和趙天朗,皇后便也請慶親王妃和世子妃到坤寧宮坐著說說話兒,好等皇上與慶親王爺和趙天朗議完事一起回府。

    在坤寧宮中,青瑤見到了太子趙允昭,那個幾乎是跟著趙天朗長大的孩子。

    趙允昭的相貌象皇后多過象皇上,眉眼之間溫潤寧和,還透著一點點的不安,他沒有皇上的那隱隱外泄的霸氣,給人一種春風化雨的溫潤感覺沒由來的,青瑤忽然想到在趙允昭手下當差,會比在當今皇上手底下要平安的多。

    趙允昭對於韓青瑤這個小嬸嬸也很好奇,從感情上來說,趙允昭和趙天朗的感情比和當皇上還要親近,因著愛屋及烏,所以趙允昭在還沒見到韓瑤之時,已經對她有了極多的好感。

    依著規矩,慶親王妃和青瑤都要給太子行禮,太子只受半禮,又忙忙的深深還禮,尊稱慶親王妃為叔祖母,稱青瑤為小嬸嬸。這樣的稱呼讓青瑤不由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她還才十六,就已經成為一個十二歲少年的嬸嬸,這還真讓她有些個不太適應。

    皇后看著趙允昭行過禮,慈愛的笑道:「允昭,母后要和你叔祖母和小王嬸聊天,你先去吧,今日是大初一,便不必做功課了,好好歇幾日,別累捎著自己。」

    趙允昭眉宇之間蒙上一層淡淡的憂愁,這大過年的,他難道不想放鬆放鬆麼,奈何自從他的父皇從離宮歸來之後,便對他忽然格外嚴歷起來。不獨要完成每日的功課,還得在御前聽吩。辦差辦的出色,也得不到一句表揚,只能看到他父皇那冷峻的臉。若然辦差辦的不好?那便是劈頭的一通責罵,是以這才短短十來日,趙允昭見了他的父皇便如避貓鼠一般,連大氣都不敢出,這個其實很優秀的小小少年被當皇上嚇的一點兒自信心都沒有了。

    看到趙允昭眉宇之間的擔憂揮之不去,皇后心裡極不是個滋味。自從那日從離宮歸來之後,平定了寧王之亂,皇上只在十五和三十這兩晚歇在坤寧宮中,還是蓋著被子純睡覺,夫妻之間沒有任何的交流,而這十來天裡,皇上便開始輪著臨幸後宮的妃嬪們,間無一晚虛度,這種種跡象讓皇后心中也壓上了一塊大石。

    皇家之事晦莫如深,那怕是明白,也得揣著明白裝糊,慶親王妃只笑著說道:「太子殿下,你小王嬸聽你小堂叔說你也喜歡吃點心,便特意給你做了些萱糙釀和牡丹蘇,味道不的,要不要嘗一嘗?」

    皇后心中一暖,她知道這慶親王妃在不著痕跡的勸慰開解於她,便也笑著說道:「真是麻煩小弟妹了,這大過的那麼忙,還想著給允昭做點心。」

    青瑤含笑應道:「娘娘太客氣了,太子殿下功課重,又正是長身子的時候,所謂能吃才肯長,臣妾又別無所長,也就是做幾道點心,太子殿下,還望您不要嫌棄。」

    趙允昭聞笑溫和的笑了起來,向青瑤微微躬身道:「多謝小堂嬸,您做的點心允昭很喜歡吃。」

    皇后親自伸手從雕漆剔紅梅花食盒裡拿起一方牡丹蘇遞於趙允昭,微笑道:「允昭,這牡丹為百花之王,再沒什麼花能壓過它去。」

    趙允昭恭敬的雙手接過牡丹蘇,以袖遮面咬了一口,牡丹蘇入口既化,初入口時略有一絲苦意,可是回味卻幽長甘甜。他細細的品咂著,品出了藏在點心之中的深意。

    皇后看到兒子的眉眼開了些,便對青瑤說道:「小弟妹,難得你心思靈巧,竟然以萱糙做點心,這有什麼說道麼?」

    青瑤笑盈盈的回道:「回皇后娘娘,萱者忘憂也,世人皆苦,若能常存忘憂之心,便能快活自在多了。」

    皇后點點頭,故意重複道:「哦,萱者忘憂,好,好。」

    允昭心裡明白,只溫和的笑著說道:「母后,兒子想嘗嘗萱糙釀」

    皇后從食盒中拿出一隻海棠花樣式的水晶小盞,盞中盛著嫩黃色的湯羹,其間還零星的點綴著艷的鮮紅,不說吃,只是這麼一看,便讓人覺得賞心悅耳,心情就有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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