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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威國公定定的看著床上那不足一尺長的小嬰兒,他的親孫子,兩行濁淚流了下來,他還來不及說什麼,郭信便撲上來抓著蘇太醫的手大叫道:「不,蘇太醫你救他,你快救他啊,一定有救的!」

    蘇太醫心中有些納悶,這孩子不是二公子的遣腹子麼,怎麼世子爺如此著急?瞧他面紅耳赤雙眼圓瞪的樣子,竟像這孩子是他的一般。威國公一把抓住郭信,沉聲道:「信兒,你弟弟的兒子已經不中用了,太醫盡力了。這都是誠兒的命啊……」

    威國公抓著郭信手臂的手用了極大的力道,郭信吃痛之下勉強恢復了些許理智,他垂頭道:「我對不起二弟,沒有照顧好他的遺腹子,這孩子才一落生就……父親,兒子心好痛!」

    威國公聽了郭信的話,才暗暗鬆了口氣,放開郭信的手臂,對吳太醫和蘇太醫說道:「辛苦兩位太醫了,信兒,送兩位太醫回府。」

    郭信看著床上的他的兒子,心痛的如刀絞一般,卻還不能顯露出來,只得咬牙忍住,奉上診金將吳蘇兩位太醫送出威國公府。看著兩位太醫的轎子走遠了,郭信頓覺全身的力氣全失,只軟軟的靠在門框上,好半天都沒有緩過來。

    跟著郭信的小廝上前來扶郭信,卻被郭信那狼一般的兇狠眼神嚇退,郭信靠著門歇了一會兒,積聚起力氣,便一路飛奔回到他的院子,他一腳踹開臥房的房門,衝到床前將因受驚而從床上坐起來的劉氏狠狠的拽下床,劈手重重的扇了劉氏數記耳光,打得劉氏嫩白的面頰顯出血紅之色,立時高腫起來。

    劉氏手捂著臉尖叫道:「郭信你瘋了,你憑什麼打我!」

    郭信一聽這話勃然大怒,將她猛的摜到地上,回身拔出掛在牆上的寶劍,恨聲罵道:「賤人,我要殺了你給青環和我兒子報仇!」

    正文:第一百七十五章

    劉氏一聽郭信的話,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猛然翻身爬起來,撲上前雙手死死攥住郭信的拿著劍的手腕,這樣一來郭信便沒法用劍刺劉氏,郭信正要用力甩開劉氏,劉氏卻在情急之下一口咬上郭信拿劍的手腕,痛的郭信「啊……」怪叫一聲,再也拿不住手中的劍,寶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劉氏便以無比迅速的速度將寶劍踢到床底下,如此一來,郭信便無劍可用,劉氏的生命安全暫時得到保證。

    郭信握著右手手腕,瞪著劉氏,雙眼幾欲噴火的叫道:「賤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咬我!」

    劉氏冷冷道:「大爺若不衝進來要殺我,我又怎麼咬你!」

    郭信氣的渾身亂顫,指著劉氏口口聲聲的罵她是「毒婦」,劉氏卻冷冷道:「大爺好沒道理,妾身怎麼毒了?比起那下毒害妾身不能生育的毒婦,妾身都可真不敢當這個『毒』字。」

    郭信怒道:「你和青環說了些什麼,害她一屍兩命!」

    劉氏臉上浮起一抹暢快的笑意,挑眉說道:「妾身只不過告訴她一些真相,妾身可是一句假話都沒有說過。」

    郭信立刻想到劉氏必是將當日在崔府之事告訴給韓青環,才讓韓青環動了胎氣早產,以致於一屍兩命。他想痛罵劉氏,可是卻罵不出來,非但不能罵,他還得先穩住劉氏,不能讓劉氏將這個秘密說出去,若是讓他的爹娘知道這個秘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還真的難說。

    看到郭信息了氣焰,劉氏便得意起來,她逕自走到床邊坐下,對郭信說道:「大爺,韓青環害得我這一世都不能生養孩子,這仇我算報了。大爺現今有兩個妾室,若是大爺瞧著她們不喜歡,自可以再納幾個只要是大爺的正經妾室,就算是通房丫頭也行,憑是誰生了孩子,妾身都會把孩子認在名下,當他們是妾身親生的,大爺依舊有嫡子,靖海侯府是孩子的外家,大爺看可行?」

    郭信發熱的頭腦漸漸冷了下來,他看著劉氏,眼神極為陰鬱,劉氏卻很平靜的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因為害死兩條人命而產生的愧意,許久之後,郭信的眼神緩了下來,他沉聲道:「好,但你現在就換了素服去給青環和我的兒子守靈,直到她們娘倆兒入土為安。」

    劉氏淡淡笑了一下,不無譏諷的說道:「想不到大爺還真是長情啊,好,妾身去,去送二少夫人和二弟的遺腹子最後一程。」劉氏從剛才和郭信的交鋒之中已經試出來了,郭信對她的娘家靖海侯府還是要倚仗的,因此她說話便越發不用多加小心了。

    郭信聞言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臉都青了,可是他卻沒有再和劉氏做口舌之爭,只冷哼一聲甩袖快步走了出去,這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風波就這麼過去了。

    看到郭信走出房間,劉氏這才長出一口去,剛才她其實是硬撐著的,若是郭信再狠厲上幾分,劉氏也就沒戲可唱了。放鬆下來之後,劉氏發覺自己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濕了,劉氏想站起來,可是兩條腿卻顫抖的厲害,她根本就站不起來,坐了好一陣子,劉氏才拉鈴將她的丫鬟叫來,服侍她洗漱一番,換了干慡的素服,便去了韓青環停床的靈堂,因有四個丫鬟陪著,劉氏倒也不覺得害怕,對於韓青環,就算是她已經死了,劉氏心中的恨意也沒有消除,看著裝裹好的韓青環,劉氏心中忽然有了個想法,她要韓青環死後永世不得超生。

    劉氏將她的陪嫁嬤嬤徐氏叫來,與徐氏耳語一番,徐氏便領命而去,吃過早飯不多久,徐氏便從外頭匆匆趕回來,悄悄將一個小包交給劉氏,又細細告訴劉氏應該怎麼做,劉氏聽明白之後,便找了個時機將靈堂中的其他人都打發了,她自己走到棺材旁邊,將那小包里的東西取出來,分別藏入韓青環的頭髮,小腹和腳底三處,做完這件事,劉氏看著韓青環,快意的說道:「小賤人,別以為你死了就算了事,我定要你生生世世永為孤魂野鬼,永不得轉世投胎。」

    劉氏剛在韓青環屍身上做完了手腳,便聽到郭信的聲音從頭傳進來,「韓大舅爺請。」劉氏趕緊退到白幔之內跪好,重重白幔正好遮住她,連個影子都不會露出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劉氏聽到郭信說道:「弟妹不幸難產而死,我們府里上下俱是極為傷心,是我們威國公府沒有福氣,留不住弟妹。」

    韓青雲代表娘家前來祭奠,同時也要問一問韓青環為何早產,若是韓青環死因有問題,絕不能就這樣算了,而且韓青雲在臨來之前,曾得了韓遠關的叮囑,讓他無論如何要借著韓青環過世之事,將韓郭兩府的關係撕掠開,徹底斷了這門姻親。就在韓青雲出發前往威國公府的路上,又被趙天朗截住,與他秘談了一會兒,韓青雲徹底明白了為何他二叔會那樣叮囑於他,便帶著與威國公府斷絕關係的目的來到了郭府。

    聽了郭信的話,韓青雲沉沉道:「舍妹自來身體健康,自從有孕之後,家祖母特意遣了經年的嬤嬤來照顧她,卻不知因何早產,還要府上給我們一個說法,舍妹斷不能白送了性命。」

    郭信心裡一緊,今日來的人是韓青雲,而韓青雲素以溫文著稱,所以郭信在看到韓青雲的時候,還暗暗鬆了口氣,來的人若是韓老將軍若是韓遠關,都不容易糊弄,這韓青雲還嫩的很,不用在意於他,可不曾想韓青雲一進靈堂便如此發問,這多少讓郭信感覺到意外。

    見郭信沒有說話,韓青雲立刻沉聲問道:「郭世子,舍妹三日前打發丫鬟回府請安,還說她身體很好,胎兒也很好,三日後她便早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韓青雲臉色冷峻,竟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嚴,這讓郭信心裡越發虛了。他忙說道:「韓大舅爺,這內宅之事我也不很清楚,只是聽說弟妹忽然發動,結果就……唉,婦人產育便是在閻王殿上走一遭,這生死難料啊,弟妹懷著我們威國公府的骨肉,我們豈不傷痛?」

    郭信的言下之意就是韓青環是我們郭家的媳婦,她懷的是郭家的孩子,有你韓青雲什麼事,從前也沒見你們對韓青環如何關注,這會兒倒找起茬來了。韓青雲自然知道郭信的言外之意,可他只當不知道,只拈香祭拜韓青環,看著躺在棺材裡的韓青環,韓青雲心裡不好受,就算韓青環從前再怎麼不好,可她到底也是他的妹妹,那有一半相同的血緣是不能抹煞的。

    祭拜過後,韓青雲沉聲問道:「郭世子,服侍舍妹的丫鬟嬤嬤緣何未在靈堂守靈?」

    郭信心裡一緊,他這一夜忙忙亂亂的,竟把這一點給忽略了,若是讓那些個丫鬟嬤嬤對韓青雲說些什麼可就麻煩了。他心裡也有些納悶,剛才進來之後,他只見劉氏跪在白幔之後,其他的丫鬟嬤嬤一個都沒在,這種情形很古怪,郭信此時也不好細究,只喝道:「來人,將溜去躲懶的丫鬟嬤嬤都拘來!」

    很快,服侍韓青環的嬤嬤和丫鬟們都被帶了過來。韓青雲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丫鬟嬤嬤們,淡淡道:「二小姐因何早產?」

    底下跪著的四個華府嬤嬤抬起頭來,其中為首的一個對韓青雲說道:「回姑爺的話,昨日下午,大少夫人忽然來見二少夫人,大少夫人要單獨和二少夫人說話,二少夫人便讓奴婢們退到屋外候著,奴婢四人和春蘭夏竹在外頭候著,冬梅去廂房給二少夫人取東西。」

    韓青雲立刻捕捉到了那個嬤嬤的話中之意,立刻問道:「春蘭夏竹冬梅是哪三個?」

    被韓青雲點到名丫鬟立刻抬起頭來,各自報出自己的名字,「奴婢是春蘭(夏竹,冬梅)。」

    韓青雲冷冽的目光投向沒有抬起頭的秋荷,沉聲道:「你叫什麼名字,當時你在何處?」

    秋荷身子微微發顫,她勉強抬起頭來回道:「奴婢名叫秋荷,當時……當時……大少爺,奴婢有下情回稟,求您帶奴婢回將軍府,奴婢什麼都告訴您。」

    郭信在旁邊聽著這話,心頭猛顫,立刻沉聲喝道:「胡說,你是我威國公府的奴才,豈能隨意出府。」

    韓青雲看看郭信,冷聲道:「郭世子,舍妹無故早產而亡,此中必有緣故,府上若覺得我將軍府不得追查,那在下便告到刑部,請刑部審清此事,不知郭世子以為如何?」

    郭信心裡也明白伏威將軍府一心要和自家劃清界線,他是毫無辦法可想,而且韓青環為何早產而亡並不是多嚴實的秘密,只要一追查便能查出來,到那時威國公府,他郭信,丟人便丟大了,只怕再難抬起頭來,還不時讓韓青雲將人帶走,便是查出來了,為了名聲伏威將軍府也不會張揚此事,畢竟說起來也是韓青環失節在先,況且伏威將軍府還有女孩兒要出嫁,想來這事他們只能不了了之,因此便假做不情願的說道:「既然大舅爺一定要問,那便將人帶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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