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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太后點點頭道:「嗯,好生照應著她,好歹給誠兒留點骨血,別因著誠兒不在了,就委屈孩子。」因著剛才太后突然意識到她這一邊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所以才想著要廣結人緣,壯大自己的實力。而韓青環是伏威將軍府的孫女兒,她的姐姐又是慶親王府的世子妃,若是用好了,說不定不只是伏威將軍府,甚至連慶親王府都能拉過來,就算是拉不過來,也得讓皇上對這兩府產生戒心,自毀臂膀。

    威國公夫人心中極不是個滋味,那韓青環可不是個善碴兒,她能連著三日安份守己不生事端,威國公夫人就要念阿彌陀佛了。還照顧她!威國公夫人心中暗道,別看那小賤人年紀小,竟有一萬八千個心眼兒,她把自己的院子把持的滴水不漏,儼然如府中之府一般,照這麼看下去,就算是有人想加害於她,也是不能得逞的。

    太后瞧著威國公夫人的臉色有些奇怪,並沒有那種將要抱孫子的歡喜之情,便皺眉說道:「誠兒媳婦到底年紀小,又有身子,縱有什麼不到之處,你只看著誠兒的份上,不要太在意了。」

    威國公夫人垂首斂眉應了,心中很是不理解為什麼太后忽然對那韓青環如此上心,前陣子進宮請安的時候,也沒見著太后問起韓青環。威國公夫人心裡存著疑惑,卻也不敢問。她很了解太后的脾氣,太后吩咐下來的事情,只有照著做,什麼都不問,太后才會高興,若然問上一問,太后便會很神經質的發上一通脾氣,威國公夫人才不想沒事兒找罵。

    「對了,雖然誠兒媳婦身子沉,可也不能斷了和娘家的聯繫,就算她自己行動不方便,也要常打發丫鬟嬤嬤回去請安,該備的禮物都備著,還有慶親王府,世子妃是誠兒媳婦的親姐姐,也不可缺了禮數。她年紀小,一時想不周全也是有的,你這做婆婆的可就要想的周全一些才是。」太后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前兩日太后身邊的女官聽到別的官女八卦,便回來學給太后聽,太后這才知道趙天朗和青瑤大婚之時,威國公府只敷衍的送了四色禮物,韓青環既沒有給韓青瑤添妝,也沒有單獨送份賀禮,這讓太后很不高興,太后還指著通過韓青環來拉近和慶親王府的關係。

    威國公夫人忙說道:「是,臣妾明白了,那陣子家裡正忙亂的很,臣妾一時考慮不周才疏忽了這事,以後再不會了。」

    太后這才點了點頭,算揭過此事。問完了韓青環,太后又問道:「靜兒的婚事你們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再過了年她就十八了,難道要把她留成京城的笑話麼?」太后久在深宮,對外頭的消息確實不怎麼了解,她不知道現在郭宜靜已經成了貴族圈子裡的大笑柄,那些個未婚的公子哥兒是聞郭宜靜而色變,對於未婚的王孫公子們來說,最惡毒的詛咒就是咒人被威國公府相看。有適婚年齡兒子的人家,見了威國公夫人都是躲著走的,惟恐被威國公夫人惦記上。

    威國公夫人愁眉苦臉的說道:「春闈之時,老爺已經看定了人選,可是……因著誠兒的事,靜兒不能論婚嫁,這才又耽誤下來。」

    太后皺眉沉聲道:「糊塗!靜兒是大家子小姐,哪有一定了婚就出嫁的,總要先定了婚,準備起來,等準備好了她也出了孝,不就能嫁人了,明年春上靜兒就出了孝,難道你們打算到那個時候再議靜兒的婚事?這一來二去的,靜兒豈不是得到了二十才能嫁出去。」

    威國公夫人也不知道太后今兒是怎麼了,前幾次她進宮請安,也不曾見太后問起郭宜靜的婚事,今兒怎麼突然就提起來了。她哪裡知道太后心裡急了,才會重又想起利用裙帶關係來扳回一城。許是太后年紀大了,也許是她壓根兒沒把威國公夫人從前說過的話放在心裡,總之太后此時早就不記得威國公府是打算給郭宜靜招個上門女婿這一檔子事了。

    「是,臣妾回頭就說與老爺,請老爺給靜兒相看姑爺人選。」威國公夫人只低聲下氣的應下太后的話,並沒有多說什麼,太后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道:「罷了,先就這樣子,哀家也會幫靜兒挑個好女婿的,回頭說與你們老爺,他心裡有了人選,先來回哀家一聲。」

    威國公夫人恭敬的連連稱是,太后這才淡笑著問道:「寧王妃到現在也沒個著落,你幫哀家想想,看誰家的姑娘合適,不能再耽誤了。寧王府里總沒個女主人像什麼樣子。」

    威國公夫人的心驀的一跳,她立刻想到將郭宜靜許給寧王,如果此事能成,那她就成了王爺的丈母娘,可比現在體面多了,而且年紀上也合適,寧王趙允傑如今二十六七歲,也不會嫌郭宜靜年紀大,況且寧王素來與太后親厚,看著太后的情面,他必能容忍郭宜靜的脾氣,真是色色都完美,若是能成就這門親事,她真是做夢都能笑醒了。

    「太后姑媽,您覺得把靜兒許給寧王千歲如何?」威國公夫人興興頭的問道。

    出乎威國公夫人的意料之外,太后立刻沉了臉,斷然說道:「不行。」

    威國公夫人一愣,一頭是太后的孫子,一頭是侄孫女兒,這一手托兩頭的好事,真是里子面子一樣不缺,她想不明白太后為什麼會不同意這樣好的一門親事。太后看到威國公夫人困惑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只沉聲怒道:「寧王妃需得八面玲瓏,能替哀家周旋於內外命婦之中,你覺得靜兒有這本事,她不得罪人鬧下亂攤子讓哀家收拾,哀家便要念佛了。讓她做寧王妃,她是給哀家攏絡人還是給哀家得罪人?」

    威國公夫人臉上一陣火燙,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深深的垂頭,暗暗的攥緊拳頭,跪下來低低道:「是臣妾想的不周全,求太后息怒。」

    太后緩聲道:「罷了,你也是為了靜兒著想,你盼著她富貴雙全,哀家豈會不明白,起來吧。」

    威國公夫人滿臉通紅的站了起來,太后又說道:「皇上此番奉哀家去離宮休養,精選了各府子弟隨扈,哀家會留神看著,給靜兒挑個好的。」

    威國公夫人沒敢說她想給郭宜靜招女婿,也沒對太后抱多大的希望,她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若是能和京城親貴子弟論親事,早就論起來了,何至於還在春闈舉子中挑選,實在是因為親貴們寧可家裡的兒子打光棍,或者娶個沒背景沒身家但是有人品有名聲的寒門姑娘,也絕不和威國公府議親。威國公夫人心裡自有盤算,只不與太后說罷了。至於太后想用郭宜靜來增加己方的實力這點心思,威國公夫人根本不曾放在心上,對她來說,郭宜靜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太后從臨風亭上往下看,能看到慈寧宮宮牆之外的宮女太監穿梭而行,再往遠看,便是坤寧宮,看到坤寧宮外人來人往好不熱鬧,太后的眼神不由晦暗起來。若不是皇后將後宮把持的滴水不漏,她早就在皇帝身邊安插人了,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太后感覺自己仿佛被軟禁在宮中一般,這日子過的寥無意趣,這也是太后同意去離宮的原因,一則能透透氣,二則,從前她在離宮安插了不少心腹之人,到了離宮,她總能比在宮中有作為一些,而且皇帝離京,又隨扈了一大批皇室成員和文武大臣,可是寧王卻沒有在隨行人員的名單之中,這豈不是天賜良機,若是她和寧王同時動手,必能大事可成,她再不必做一個被架空的太后,而會成為有實權的太皇太后。想到這些,太后心情才略好了些。

    回頭看看威國公夫人,太后緩聲說道:「信兒有日子沒進宮來請安了,這回隨扈又沒有他,叫他明兒進宮來見哀家。」

    威國公夫人忙應了下來,這陣子郭信好象特別忙,一天難得在府里見他一回,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還是因為家裡女人們的鬧騰而故意躲了出去,威國夫人思忖著,估計還是躲出去的可能性比較大,禮部能有多少事情要他這個六品小吏忙的。回頭出了宮就得打發人去找他,若誤了太后的事情,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瞧著太后有些乏了,威國公夫人忙跪安,太后也沒有留她,只賞了幾件東西,還特別指明賞給韓青環一尊黃玉觀音立像,說是能保佑她母子平安,威國公夫人邊謝恩邊暗自嘆氣,得了太后的特別賞賜,那韓青環還不定要怎麼得瑟呢。現在一想到府里的幾個女人,威國公夫人就是一個頭兩個大,真是愁死她了,不論大兒媳婦還是韓青環,包括郭宜靜,都是全掛子的武藝,就沒一個省心的,自從將韓青環娶過門,只半年多的時間,威國公夫人覺得自己老了足有十歲。

    威國公夫人離宮回府,她剛一回到上房,郭宜靜便跑過來,氣吼吼的叫道:「娘,我受不了了!」

    威國公夫人皺著眉頭,以手撫額無奈的問道:「靜兒,又怎麼了?」

    郭宜靜雙眼通紅的哭道:「娘,那個小賤人咒我一輩子都沒有男人要。

    威國公夫人沉著臉生氣的說道:「靜兒,娘不是告訴你讓你先忍耐幾日,一切都等她生完孩子再說麼?」

    郭宜靜氣的跺腳叫道:「娘,這讓我怎麼忍?她太欺負人了?」

    威國公夫人無奈的說道:「靜兒,你別鬧了,剛才你太后祖姑母還敲打了娘一回,讓娘好好照顧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郭宜靜恨極了韓青環,口不擇言的罵道:「小雜種又不是二哥的孩子,太后祖姑母不知道,娘您還不知道麼?」

    威國公夫人大怒,狠狠一巴掌打在郭宜靜的臉上,喝罵道:「混帳,這樣的話也是你能說的,靜兒,你越來越下道了。」

    郭宜靜捂著臉,瞪大眼睛看著威國公夫人,眼神里充滿了不信,委屈,和憤怒。「娘,你打我?你為了那個小賤人打你的親生女兒?」郭宜靜顫抖的質問。

    威國公夫人打完也後悔了,她原本極疼郭宜靜,從前邊一個指頭都沒有碰過她,可是剛才那一巴掌,她把郭宜靜的臉都打腫了。威國公夫人忙上前伸手想去撫摸郭宜靜的臉,卻被郭宜靜一把推開,扭頭便沖了出去。

    威國公夫人心急火燎的追出去,卻因跑的太急而扭了腳,摔倒在門口,整個上房頓時一片混亂,誰都沒有注意到,在忙亂之中,一個才留頭的小丫鬟悄悄溜出去,跑到韓青環處報信了。

    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才算消停了,威國公夫人歪在窗下的羅漢床上,吩咐道:「來人,去請二少夫人過來見我。」

    少時,挺著肚子的韓青環被兩個老成的嬤嬤扶著,後面跟了兩個丫鬟兩個嬤嬤,一步三搖的走了進來。威國公夫人不想自找氣生,便先說道:「青環,你有身子,便不用行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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