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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曾經有過的悸動,早就被二十年的冷暴力磨光了。慶親王妃對於慶親王爺,從最初的悸動到怨恨,再到如今的淡然,這條心路,是慶親王爺不會知道的,二十年的時光,他在自己和慶親王妃之間挖下一條深深的,無法越過的天塹。就算他和慶親王妃坐的再近,兩顆心卻各自天涯。
沉默的對坐良久,慶親王爺無力的長嘆一聲,悵然說道:「王妃,你自便吧。」慶親王妃聞言,便起身向慶親王爺福身為禮,輕輕的走了出去。
慶親王爺這才想起那張信箋,忙去內室尋找。他正找著,趙天朗來了,對他說道:「父王,兒子已經封了掬水院,不許人進出,請父王定奪。」
慶親王爺點點頭,忙差問道:「天朗,信箋呢?」
趙天朗自懷中取出信箋遞給慶親王,慶親王有些尷尬的接過信箋,趙天朗很誠實的說道:「父王放心,兒子並沒有看過這紙信箋。」
趙天朗如此一說,慶親王爺便將信箋遞給他,沉重的說道:「天朗,父王一生只得你和天賜弟兄兩個了。父王若是連你也不信,還能信誰。你看看吧。」
趙天朗是真的沒有看,只除過無意當中瞥了一眼「可絕子嗣」這四個字。他接過信箋細細一看,不由也變了臉色,忙問道:「父王,是柳姨娘給您用了浮生一夢?」
慶親王點點頭道:「是,這賤人給為父下了二十年的毒,為父卻錯把毒蛇當綿羊,上了二十年的當啊!若非當初日子淺,只怕連你都不能出生,天朗,父王我好悔啊!」
趙天朗半晌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爭寵之事他自小在皇宮見過不少,可是那些妃嬪們都是對自己的競爭對手下手,可從沒一個人敢對她們爭奪的男人下手的,這讓趙天朗真是開了眼界。
父子二人沉默片刻,趙天朗問道:「父王打算如何處置?」
慶親王爺心裡也極困惑,他不只是困惑,還很受傷,慶親王爺自問對柳側妃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滿京城的小妾們,誰不以混成柳側妃第二為自己的終極目標。他想不通柳側妃為什麼要對他下這樣的毒手,難道她就不想再生孩子麼?
慶親王爺被心中的疑問頂的透不過氣來,只說道:「著人看好掬水院,不許任何人進出,等為父精神好一些就親自去查。天朗,你不要進去,免得受浮生一夢之害。」
趙天朗點點頭道:「是,兒子明白,父王,您放寬心好好將養,別太介懷了。」
慶親王爺嗯了一聲,心中卻苦澀的暗暗說道:「不介懷,怎麼可能不介懷!我在她的身上用盡了心思,卻落得如此下場……」這一回,他真的被柳側妃刺的遍體鱗傷,只怕短時間內是好不起來了。
趙天朗無意中抬頭,看到慶親王爺兩鬢灰白,不由驚呼道:「父王,您的頭髮!」
慶親王爺本能的抬手碰碰自己的鬢角,低沉著問道:「我的頭髮怎麼了
趙天朗嘆了口氣,澀聲說道:「父王,您的頭髮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下)
慶親王爺聽了趙天朗之言,慘澹的自嘲道:「白了好,白了好。」
趙天朗心中不是個滋味,就算他心裡再怨恨慶親王爺,卻也無法生生割斷那血脈相連的親情,趙天朗上前一步扶著慶親王爺,緩聲道:「父王,兒子扶您上床休息。」
慶親王爺沉沉的點了點頭,讓兒子扶著自己到床上休息,趙天朗給他蓋好薄被,說了一句:「父王,您好好休息,兒子告退。」便想離開小佛堂。
慶親王爺忙一把抓住趙天朗的手說道:「天朗,別走,陪陪父王。」
趙天朗只得在床前的鼓凳上坐下來,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枯坐著,慶親王爺身體很虛弱,並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和兒子說些什麼,只是本能的想讓趙天朗陪著自己,他怕那種一個人的孤單。
父子相對無言,慶親王就在這種沉寂中漸漸睡去。趙天朗聽到慶親王的呼吸變的遲緩,知道他已經睡著了,才慢慢站起來,輕輕的走了出去。
四九在小佛堂外一直候著,趙天朗對四九說道:「四九,你守在這裡,不許閒雜人等進去,等王爺的身體恢復了,你再回我的身邊。」
四九忙應了下來,他從小跟著趙天朗,對於趙天朗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就算四九心裡對慶親王爺漠視慶親王妃非常不滿,可是他仍然會一絲不苟的執行他的主子爺趙天朗交待下來的任務。
欣意院中,剛剛回來的趙天賜如困獸一般,他不知道突然之間王府里發生了些什麼,明明昨夜慶親王爺還歇在掬水院中,一大早柳側妃還打發人來告訴他,讓他中午回府到掬水院陪慶親王爺吃午飯,好更加討慶親王爺的歡心。如今王府的形勢對他們母子越來越不利了,想要得到慶親王府的一切,他們母子就得從慶親王爺身上下手。甚至趙天賜已經從趙允傑哪裡得到一種混入食物之中可以控制人心性的毒藥,正準備中午下在慶親王爺的飲食之中,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下藥,便已經發生了這一切,打亂了他一切的布署。
自從那一日發生了趙天賜自戴綠帽之事,秦桑就再沒有怎麼和趙天賜說過話,今日見趙天賜如困獸一般,秦桑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快意,只坐在桌前端著杯子慢悠悠的品著茶,輕瞄淡寫的問道:「喲,大爺這是怎麼了,是誰讓您受了窩脖氣不成?」
趙天賜衝到秦桑面前,一把將秦桑手中的杯子打落,怒道:「誰許你這樣和我說話!」
秦桑冷笑一聲道:「那我該如何同大爺說話呢,大爺倒是教教我。」
趙天賜心裡煩躁極了,想也不想便啪的一記耳光扇到秦桑的臉上,將秦桑打了個趔趄,秦桑忙死死抓住桌子邊兒,才沒有摔倒在地。秦桑騰的站了起來,衝著趙天賜怒道:「趙天賜,你別得臉不要臉,惹急了我,我便把你的事說給全天下人知道。」
「你敢!」趙天賜掐住秦桑的脖子咬牙擠出兩個字。秦桑死死抓著趙天賜的手,她被趙天賜推到椅子上,便用腳踢向趙天賜的雙腿徑骨,趙天賜吃疼,眼中戾氣更重,雙手掐的更用力,秦桑的臉色都變了,眼看就要被趙天賜活活掐死。
「噹啷……」一聲脆響在趙天賜的背後響起,趙天賜回頭一看,見是秦桑的奶嬤嬤驚慌失措的扎煞著手,地上有個砸碎了的花瓶。趙天賜立刻放開秦桑,就要上前殺了這個嬤嬤,秦桑嘎聲尖叫道:「趙天賜你敢!」說著她就先趙天賜一步奔到孫嬤嬤的身邊,將孫嬤嬤護在身後,眼帶寒光的瞪著趙天賜。
趙天賜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將手背到身後,冷聲說道:「這老奴才砸了東西,難道我這做主子的還不能責罰於她。」
秦桑氣急叫道:「孫嬤嬤砸的是我的東西,自由我發落,與你何干。」
趙天賜臉色數變,孫嬤嬤慌忙拉著秦桑低低說道:「大夫人,都是奴婢的錯,您快別和大爺鬧了。」
孔嬤嬤是秦桑的奶嬤嬤,是世上最心疼秦桑的人,她自己再受什麼樣的苦都無所謂,只要她一手奶大的小姐不受苦就行。
秦桑護著孫嬤嬤,雙眼逼視著趙天賜,趙天賜五把抓住秦桑的手腕,沉聲怒道:「好,我不發落她,桑兒,你我夫妻之間好久不曾談一談了,今日就談談吧。」
孫嬤嬤嚇的心驚肉跳,她怎麼看怎麼覺得趙天賜渾身充滿了邪氣,孫嬤嬤忙拉著秦桑說道:「大夫人,老奴認罰,您別……」
「嬤嬤你快下去吧,這裡沒有你的事,我和大爺好好談談就行了,你不用擔心。」秦桑截住孫嬤嬤的話,忙忙的說道,她不止之說,還將孫嬤嬤推出門外,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孫嬤嬤也不敢把這事兒鬧開,只能在外頭守著,她心裡暗自決定,若是屋子裡再傳出什麼動靜,她就算拼了老命不要,也得衝進去救她的小姐。
過了許久,房門才打開,孫嬤嬤見趙天賜走了出來,對她說道:「進去服侍你家夫人。」然後便沒事人似的走了,孫嬤嬤心中很是不解,忙向趙天賜行了禮快步走到房中,她見秦桑完好無損,只是臉色有些陰鬱,忙上前問道:「小姐,姑爺他有沒有欺負你?」
秦桑冷笑一聲道:「他要是有本事欺負我,倒是我的福份。」
孫嬤嬤不明白秦桑的意思,秦桑也不會和她仔細解釋,只說道:「孫嬤嬤,你想法子去打聽打聽今兒上午王爺和世子爺在小佛堂都說了些什麼。」
孫嬤嬤為難的說道:「小姐,小佛堂那邊都是王爺的親信,她們嘴巴嚴著呢,就算是使銀子也打聽不出來的。再說您……」孫嬤嬤沒把話說完,秦桑卻知道孫嬤嬤的意思,孫嬤嬤是個重規矩的人,做兒媳婦的打探公公的事情,這太不合規矩了。
秦桑輕嘆一聲說道:「嬤嬤,我嫁給大爺,就得替他著想,你也知道大爺在府里很是尷尬,若是小叔想對大爺不利,我們先知道了,也有個防備不是?嬤嬤,在這王府里,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你不幫我就沒有人幫我了。大爺是王爺的庶子,現在我們還能住在王府之中,若是王爺百年之後,我們還不定被趕到哪裡去,嬤嬤,你也知道永定侯府三爺被趕出府之事,難道你願意大爺和我也落到那般田地?」
如今永定侯府三爺被分出去單過已經成了京城人的笑柄,也讓那些和傅家老三境況相同的庶子們人人自危,是以秦桑這麼一提,孫嬤嬤便立刻答應了下來。只是她答應歸答應,卻很是為難,小佛堂先前是王妃住的,如今又成了王爺的住處,不論是王妃的人還是王爺的人,孫嬤嬤都沒有什麼交情,想要打聽消息變何容易。孫嬤嬤愁眉苦臉的退了下去想辦法了。
趙天賜剛才從房間去了便直接去了安瀾園,他聽從了秦桑的建議,以給關在柴房的柳側妃送傷藥為名,行打探消息之實。
聽到趙天賜在安瀾園外求見,慶親王妃心裡挺煩的,原本她就不想將柳側妃關到她安瀾園的小柴房之中,只是因為慶親王先發了話,她不好明著駁回,才不得不暫時答應下來,如今這趙天賜可不就找上門來了。慶親王妃只淡淡道:「本宮累了,不見。」慶親王爺已經明確說了不許任何人見柳側妃,慶親王妃自是要負起這個看管的責任。
趙天賜聽到嬤嬤傳話,二話不說便雙膝跪倒在地,對周嬤嬤說道:「我在這時給母妃磕頭,母妃若一直不見,我就一直磕下去,磕死為止。」說完他便梆梆梆的磕了起來。周嬤嬤被氣的不行,只得再去向慶親王妃回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