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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秦嬤嬤見彩練好好的站在面前,便也沒說什麼,只拉著彩練回房去了。三日之後,柳側妃將趙天賜和秦氏叫到了掬水院,對她們兩人說道:「天賜,你媳婦到現在也沒有身孕,只怕於子嗣上有些艱難,娘也知道你眼光高,那四個姨娘到底粗笨了些,不討你喜歡。娘又給你選了一個,也好幫著你媳婦服侍你,早些開枝散葉。」
子嗣二字就是一把扎在趙天賜心窩的無形匕首,不用別人提起,他已經被傷的日日流血,如今柳側妃又提了出來,趙天賜立刻變了臉色,只怒道:「我不要。」
柳側妃也變了臉色,只瞪著秦氏喝道:「好個賢慧的大夫人,你就是這樣調唆天賜的,讓他為了你連自己娘親的話都不聽?」
秦氏心裡的委屈簡直如翻江倒海一般,若然趙天賜是個中用的,那怕柳側妃往欣意院裡塞十個八個姨娘,她都願意。可是,趙天賜就是個廢人,她為了幫趙天賜掩飾這個事實,已經熬的很辛苦了,偏這會兒柳側妃還來刺她的心。秦氏心頭大怒,立刻說道:「姨娘放心,您賞大爺的人,妾身怎麼敢不收下。」
柳側妃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隨即說道:「這樣才是做夫人的樣子。」柳側妃只注意到秦氏答應了收彩練做姨娘,卻沒有注意秦氏當著趙天賜的面,直呼她為姨娘,而趙天賜竟然沒有流露出生氣的神色,這讓在一旁服侍的幾個丫鬈很是驚訝。
需知趙天賜最恨的就是有人提起柳側妃的身份,而從前秦氏當著趙天賜的面,從來都是叫柳側妃為側妃娘娘的,這還是頭一次趙天賜如此清楚的叫柳側妃為姨娘。
趙天賜此時沒有心思去計較秦氏的稱呼,他心裡正在生氣,非常非常的生氣,卻又是有苦難言,什麼都說不出來,甚至連拒絕都不能,這是他的親娘給他的,他非得收下不行。
柳側妃命人將裝扮一新的彩練帶了出來,秦氏都覺得的眼前一亮,這彩練裝扮起來,真不比她差什麼,只是這臉上的神情透著一股子不情願,看來她是被逼著做妾的,秦氏心中多少也能猜出幾分,只能在心中暗嘆,好好一個姑娘,終身就這麼被耽誤了。
柳側妃怕秦氏再橫生枝節阻攔趙天賜納妾,便讓彩練當著她的面,給趙天賜和秦氏磕頭敬茶,先定下了這姨娘的名分。然後才命秦氏回欣意院張羅起來,讓趙天賜晚上就和彩練圓房。
秦氏只淡笑著應了,還親親熱熱的對彩練說道:「妹妹,你好好服侍大爺,我必不會虧待了你。」與秦氏的親熱相比,彩練的神色便冷了許多,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瞧著,只不定會以為彩練是正室夫人,而秦氏卻是那個做小的,正討好正室一般。
將彩練帶回欣意院,暫且先安置在後院的東廂,趙天賜冷著臉進了屋子,將門狠狠的一摔,對秦氏吼道:「你想幹什麼你明知道我……」
秦氏氣定神閒的坐了下來,淡淡說道:「大爺,這人不是我給您納的,是您的親娘給的人,我若是不收,豈不是要犯了不敬婆母之過?大爺倒是告訴妾身,妾身該怎麼做才是?」
趙天賜氣的攥拳直捶桌子,他真是有苦難言。秦氏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趙天賜身邊說道:「大爺,其他的都好說,今晚上這關您怎麼過,明天可是要驗紅的。」
方才趙天賜和秦氏離開的時候,柳側妃特意說了一句,明天她會派秦嬤嬤來給彩練驗身。趙天賜想到這句話,恨的直咬牙,他怎麼都沒有想到,在王府里最先向他發難的會是他的親娘,就連慶親王妃和趙天賜都還沒有為難於他。
秦氏淡淡道:「大爺,時間可不多了,您看晚上這事,到底怎麼辦?」
第一百三十八章(下)
「怎麼辦?晾著!」趙天賜沒好氣的吼了一聲。他若是能行,這些日子也就不用煎熬了。他難道不想做那件事,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現在不行了,能怎麼辦?
秦氏憐憫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大爺,生氣也沒有用,我倒有個主意,就不知道大爺願不願意。」
趙天賜忙問道:「什麼辦法,桑兒你快說。」
「大爺回頭只管過去,只尋彩練一個錯處,發落了她,難不成她惹了主子生氣,還能再做姨娘麼?只貶了做丫鬟不就行了。」秦桑想著彩練的神色,怕也是不願意做姨娘的,索性做一回好人,讓趙天賜尋了彩練的錯處,將她攆出欣意院,也免得毀了彩練的一生。
趙天賜皺眉道:「桑兒,你的辦法自然可行,但是娘若再塞人進來怎麼辦?也不能回回都用這個法子。」
秦桑淡淡的譏誚一笑,輕聲說道:「這個我卻不能多話了,只有大爺去和娘說。若然我反對,豈不是犯了七出之一的好妒麼。」
趙天賜立刻軟了身段低聲哀求道:「桑兒,我知道我對不起你,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彌補你的。」
秦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她心中卻暗自說道:「我得為你守一世活寡,你又能如何彌補於我。」
到了晚間,後院東廂房裡已經燃起紅燭,彩練穿著一襲粉色衣裳坐在床邊,雙手垂放於膝上,在袖子的遮掩下,彩練的手中緊緊的攥著一把雪亮的剪刀,她倒沒有殺趙天賜的心,她只是想若是趙天賜碰她,她就立刻自盡全節,也算對得起和她的表哥發下的誓言。
趙天賜在秦桑的房裡用了晚飯,沉著臉去了後院,秦桑冷笑了一下,只靜靜的坐著,等著將從後院傳出來的動靜。若是在以前,秦桑絕對做不到這樣的冷靜,嫉妒早就把她的心撕扯的粉碎。可是現在,再不會了,就算趙天賜夜夜宿於青樓,春秦桑都不會在意,反正趙天賜是個廢人,什麼事都做不了的。
趙天賜去了後院東廂房,一進門便黑沉著臉喝道:「誰許你點紅燭的,一個姨娘也配點花燭。」
彩練已經攥著剪刀站了起來,她並沒有迎上前,只垂頭說道:「回大爺,這紅燭是嬤嬤點的,奴婢並不懂做姨娘的規矩。」
趙天賜一聽彩練的口氣挺沖,立刻衝上前一腳踹倒彩練,喝罵道:「賤奴,哭喪著臉給誰看!爺不缺女人!」
趙天賜這一踹,正踹在彩練倒握著的剪刀把上,那把剪刀立刻刺入彩練的小腹,殷紅的血汩汩湧出,立刻浸濕了彩練身上的粉紅衣裳,彩練向後退了幾步,眼前一黑便摔倒在地上。嚇的趙天賜後退了好幾步,此時屋子裡也沒有別的丫鬟嬤嬤,只有他和彩練兩個人,趙天賜舉袖拭去額上的冷汗,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走到彩練身邊,蹲下來拿開蓋在彩練小腹上的衣袖,便看到彩練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把剪刀。
趙天賜立刻陰謀化了,他認定彩練是來刺殺他的,便一把抓起彩練的前襟,喝道:「賤婢,誰派你來刺殺我?」
彩練無力的搖頭,虛弱的說道:「沒有人,奴婢不願做姨娘,奴婢自盡……」
彩練說的是實話,可是趙天賜卻不相信,只狠狠的扇了彩練幾記耳光,將彩練嬌好的面容打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趙天賜怒道:「賤婢,還不從實招來。」
彩練的腹部一直在流血,已經浸濕了彩練的大半衣衫,趙天賜又猛扇了她幾記耳光,彩練便昏死過去,趙天賜冷喝一聲,伸手去試彩練的鼻息,發現彩練已經沒了氣息,他這才站起來叫道:「來人……」
外頭的丫鬟嬤嬤們忙跑了進來,一見屋裡的情形,都嚇的不知如何是好。趙天賜冷聲說道:「這賤婢行刺爺不成,便自盡身亡,速速用破席裹了丟到亂葬崗子去。真是晦氣!」
彩練是家生子,老子娘都在府里當差的,今兒是彩練做姨娘的頭一天,她老子娘還在家裡小小的擺了酒,正慶祝著,便得到彩練行刺趙天賜不成,自盡而亡的消息。彩練的老子娘都嚇傻了,連連說道:「不可能不可能……」
來報信的是一個素日和彩練娘關係不錯的嬤嬤,她就在欣意院當差,只低聲說道:「彩練娘,我看的真真的,彩練真的抓著把剪刀,手上用勁極了,掰都掰不開,唉,快別說這沒用的,你們倒是快些去給彩練收屍啊,總不能讓她暴屍荒野。」
彩練爹漲紅了臉氣道:「我們沒有那種不忠不孝的女兒,不去不去。」
彩練娘只是哭,彩練爹說不去,她也不敢反駁。那來報信的嬤嬤見這兩口子一動不動,只氣的哼了一聲,彩練是什麼樣的人,別人不知道,難道做爹娘的也不知道,真是太過份了。
來道喜的王府下人見變生肘掖,忙都託辭而去,不一會兒,彩練家便只剩下她們家自己人了。彩練的哥哥去關了門,彩練爹才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彩練是他親生的閨女,怎麼可能不心疼,只是彩練被扣了個行刺大爺的罪名,他這一家人還要在王府里討生活,他不敢當著那麼多人表現出自己的悲傷。
彩練爹一哭,彩練娘更忍不住了,哭聲更大了起來,彩練的哥嫂姐妹都也哭了起來。哭了一會兒,彩練爹抽泣著說道:「老大,回頭你拿些銀錢出去,央人殮了你妹妹,好歹也得給她買口薄皮棺材吧。」
彩練的大哥抹著眼淚應了,到屋裡拿了銀子,低低說道:「兒子這就去,不能讓野狗作賤了妹妹。」
一家人哭成一團,彩練大哥悄悄從后角門出了府,直奔亂葬崗子。在去的路上,彩練大哥看兩個趙天賜的隨從從亂葬崗子的方向往回走,他忙加快腳步趕到亂葬崗子,可是卻怎麼都找不到彩練的屍首。彩練大哥細細的找了好幾遍,都一無所獲。只得失望的回了慶親王府。彩練大哥不知道,彩練的事情一出,與彩練私定終身的表哥便猜出彩練為了不負盟約自盡了,便悄悄尾隨著送彩練屍首的人到了亂葬崗子。他原想將彩練帶走好好安葬的,可是卻發現彩練又有了氣息。彩練的表哥和四九的關係不錯,常聽四九說外面的新鮮事情,他知道華家是京城最有名的醫家,便去找了個板車,將彩練抱到車上,直接將彩練拉到華府門前,然後就跪在華府門前求醫。
華金匱從外頭回來,剛好看到那彩練的表哥跪在門外,他身邊的板車上還躺著個人。華家之人自然不會見死不救,可是也不能不問來路便救人,若然救了惡人,豈不成了助紂為虐。華金匿注意到這小廝身上的衣服繡了慶親王府的標誌,便問道:「你是什麼人,這板車上的又是什麼人,她如何受的重傷?」
彩練的表哥不是個會撤謊的人,只磕頭哭道:「奴才慶親王府的小廝,她是我的表妹,因不想給人做姨娘,才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