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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郭誠「啊……」的大叫一聲,紫黑色的血再度從他的口中噴she出來,這一次,不只是吐了一血,而是吐了一大片,但見他雙眼圓睜,身子直直向床內側倒下,就此氣絕。
喜翠忙站起來,將手伸到郭誠的鼻下試了試,見沒了氣息,她這才用帕子捂著臉,悽厲的放聲大哭起來,一聲聲叫道:「二爺……二爺……」
威國公夫人被喜玉找來之時,郭誠的身體都開始發涼了,威國公夫人看到滿床的紫黑血跡,再看看郭誠死不瞑目的雙眼,只揪著喜翠狂扇了數記耳光,瘋一般的喝問:「你們對誠兒說了什麼?」
喜翠拼命搖頭哭道:「夫人,賤妾什麼都沒有說,倒是剛才不知道是那個小丫鬟和嬤嬤在窗根說了句:「二少夫人有喜了,真快之類的話,然後二爺就……嗚嗚……二爺,您怎麼就去了……」
因為四喜姨娘對郭誠一向照顧的極周到妥貼,而且對威國公夫人也是逆來順受,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不恭順,更要緊的,四喜是郭誠的姨娘,郭誠一死,對四喜姨娘們來說就是塌了天,威國公夫人怎麼也想不到郭誠就是落在四喜姨娘手裡,才加快了結他的殘生。威國公夫人本沒有懷疑喜翠的話。何況還有喜玉在一邊力證,「回稟夫人,賤妾也聽到了,賤妾本想立刻追出去喝退那亂嚼舌根的奴才,可是二爺卻已經開始吐血,賤妾等嚇的不行,這才趕緊去回稟夫人,二姐又要照顧二爺,所以就……」威國公夫人便信實了是有人在郭誠的窗外嚼老婆舌頭,便將喜翠喜玉摘了出來。
威國公夫人無力的搖了搖頭,跌坐在床邊抓著郭誠的被子放聲大哭起來,跟著威國公夫人的嬤嬤丫鬟們忙去向威國公還有郭信回稟,二爺死了可是大事。
威國公一聽郭誠死了,便也猜到大致是怎麼一回事。他仰天長嘆一聲,眼圈兒也紅了,揮退了下人,濁淚落了下來。郭誠再不濟,也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這一生,只有郭信郭誠兩個兒子,死了一個只剩下一個,讓威國公如何能不痛斷肝腸。
郭信聽說郭誠死了,心中自然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用袖掩面,悲悽的說道:「怎麼會這樣,弟妹剛剛傳出喜信,二弟怎麼就……老爺夫人都知道了麼?我這就過去……」
郭信回房,讓劉氏服侍著換下身上的絳紅緞袍,劉氏冷著臉,理也不理郭信。韓青環有喜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半個威國公府,別人不知道郭誠早就成了廢人,可是劉氏知道,再想想郭信對於韓青環有喜之事的態度,劉氏怎麼能猜不出那與韓青環通jian之人是誰。在這威國公府里,除了郭信之外,還有什麼人能有這樣的膽子。
郭信站在那裡等著劉氏上前服侍自己,見劉氏不動,便冷聲喝道:,「你是聾了還是傻了?還不幫我換衣服,站在哪裡做什麼?」
自從劉氏被診出不能生育,郭信對劉氏的態度便急轉直下,難得對她有個好臉色,而劉氏也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先就氣短了七分,故而只能敢怒不敢言,平日處處對郭信陪著小心,就連郭信夜夜宿於姨娘之處,劉氏也只得暗自流淚卻什麼都不敢說。
可是這一回,郭信讓韓青環有喜這事真是太過份了,劉氏再也忍不下去,況且,她這些日子一直在想,將過去一段時間以來她的衣食住行反反覆覆的想,劉氏終於想到,前陣子在威國公夫人屋子裡吃中飯的時候,那韓青環回回都很殷勤的給自己盛湯,難道說問題就出在湯里。可惜時間過去太久,就算劉氏心中有懷疑,卻也沒有辦法找證據了。劉氏原本想以後慢慢的收拾韓青環,可是卻沒有想到韓青環反而先將了她一軍,懷上了郭信的孩子。劉氏再也忍不住的,大怒道:「大爺還換什麼衣服,二弟死了,豈不是正趁了大爺的心意,一併把弟妹收了房,大爺就能坐擁佳人了!依我說,很該穿了大紅衣裳擺酒請戲的熱鬧熱鬧才是。」
劉氏特意咬著「佳人」二字,故意諷刺郭信香臭不拘,連韓青環這等貨色都看的上,郭信陰沉著臉,沉聲喝道:「你胡說些什麼!」
劉氏尖利的笑了一聲說道:「妾身胡說?難道那個小賤人肚子裡的種不是大爺種的?小賤人好本事啊,進門沒幾天就勾引大伯哥,想不到小賤人那個醜八怪,倒有這種手段,早知道我就該和她多學一學,也免得讓自己的丈夫被人勾……啪……啊……」
郭信不等劉氏說完,便一巴掌扇到劉氏的臉上,打的劉氏身子轉了個圈兒跌坐在地,劉氏捂著臉看著郭信,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說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為了那個醜八怪,小賤人……」
郭信蹲下來一把擒住劉氏的下巴,黑沉著臉冷聲說道:「沒錯,青環肚子裡的孩子就是我的種,那又怎麼樣,你生的比青環好,可有個屁用,青環能給我生孩子,你呢,別說生孩子,你連個蛋都下不出來,爺不休了你,就是給你臉,你別給臉不要臉,若是安安份份的,我威國公府里還有你一席之地,若不然,哼!無子可是七出之罪,你若想讓人看你和你娘家的笑話,就儘管鬧吧!」
郭信這陣子和韓青環打的火熱,韓青環雖然人生的丑,可是頭髮和身上的皮膚卻好,而且她年紀小,與郭信歡好之時,總給郭信一種禁忌的快感,而且韓青環又懷了郭信的孩子,郭信自從有通房以來,已經四年多了,韓青環是頭一個為他懷孩子的女人,所以不由人的,韓青環在郭信心中的地位便有些於眾不同。
劉氏愣住了,她真的沒有想到郭信竟然把這麼無恥的事情說得這麼堂而皇之理所當然,她發覺自己不認識這和和自己同床共枕了近三年的男人。郭信當然是與往日不同了,郭誠一死,他再沒有了任何顧忌,不論他做什麼怎麼做,都不會動搖他的世子之位,威國公的爵,只有讓他來承襲。所以郭信不必再偽裝自己。郭誠一死,郭信便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終於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再壓制著自己的性情。「還不快替我換衣服!」郭信冷冷的吼了劉氏一句,劉氏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順從的爬了起來,開了箱子找出一件深青色的素服,服侍郭信換好,郭信便匆匆出門了。他走的急,並沒有看到劉氏眼中那怨毒的目光。劉氏本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豈肯坐以待斃,不就是懷了孩子麼,能不能懷的住還難說,就算是懷住了,能不能平安生下?就算是生出來了,去母留子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情。若是韓青環難產死了,這個孩子理所當然會被抱到大房……劉氏心中計議已定,便到淨房裡洗了臉,待看到鏡中的臉紅腫消了些,她才命丫鬟進來服侍她換了靛藍素服,將頭上的金飾換成灰撲撲的銀器,然後才扶著丫鬟的手,也去了郭誠的院子。伏威將軍府先得了韓青環有喜的消息,自韓老將軍以下,沒有一個人臉上有一絲喜色,人人神情凝重。郭誠不能人道的人消息,韓老將軍早就從黃大夫口中得知了,如今韓青環才嫁了一個多月就有喜,必是做下了醜事,韓老將軍只覺得臉上發燙,真是沒有臉面見人。這還不算,不等伏威將軍府的人消化了韓青環有喜的消息,郭誠病死的消息便也傳了過來,大家不用想也知道,郭誠必是因為自己的帽子換了顏色,又病又氣才會暴死的。這更證實了韓青環懷的孩子不是郭誠的,韓老將軍心裡僅存的一線希望也因著郭誠死訊的傳來而徹底破滅。韓老將軍氣的身子直打顫,心裡有火卻無法發出來,老將軍憋的實在無法忍受。
正欲發火之時,韓老將軍看到有幾個人緩慢向中堂走來,他定睛一看,立刻轉怒為喜,驚喜的站起來沖向中堂門衝去。那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氏和鑫哥兒扶著韓遠關,正一步一步艱難的向他走來。「遠……遠關,你的腿……」韓老將軍聲音顫抖著,雖然他早就知道韓遠關的腿腳一定會好起來,可是當他親眼看到這一刻,那種激動還是不可遏止,韓老將軍那顆狂喜的心幾乎要從胸腔中跳出來。韓遠關滿頭是汗,每走一步對他來說,都是煎熬,疼痛,除了疼痛還是疼痛,但是韓遠關知道,不熬過這種疼痛,他就永遠不能真正的站起來。
距離韓老將軍還有七八步的時候,韓遠關停了下來,低聲說道:「鑫哥兒,和你娘一起放手。」
鑫哥兒忙叫道:「爹,不行的。」
韓遠關眼風一掃,沉聲道:「鑫哥兒聽話,讓爹自己走幾步。」
李氏點點頭,輕聲道:「鑫哥兒,聽你爹的。」
李氏母子放開手,韓遠關的身子便直打晃,他努力的維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雙眼看向伸出雙手正向自己走來的父親,努力用最平靜的聲音說道:「爹,讓兒子自己走幾步。」
韓老將軍點點頭,停下了腳步,可是雙手卻依然向前伸出,隨時準備扶起他摔倒的兒子。
韓遠關深深吸口氣,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到雙腿之上,慢慢的,慢慢的,韓遠關抬起了左腳,雖然只離地不到寸,可是他抬起來了,並且搖搖晃晃的向前邁出了一小步。只走了這一小步,韓遠關的身體便猛的打晃,眼看著就要摔倒。韓老將軍向前飛奔,李氏和鑫哥兒驚呼一聲齊齊出手要扶韓遠關。可是韓遠關卻擺擺手,慢慢調整了自己的平衡,對韓老將軍說道:「爹,兒子能行。」
韓老將軍點點頭,停了下來,看著韓遠關一步,一步,極為緩慢而且搖擺不定的走向自己。七步,韓遠關走了七步,用去了兩刻鐘,他終於走到韓老將軍的面前,韓老將軍把住韓遠關的雙臂,驚喜激動之情難以言表,只一聲聲叫道:「遠關,遠關……好兒子!」
李氏和鑫哥兒圍了上來,鑫哥兒興奮的又跳又叫,尖叫道:「我爹能走了,我爹的腿好了……」
鑫哥兒的聲音極大,都飄出了頤年居,傳到了棲梧居去了。小滿耳朵尖
,一聽了這個消息立刻跑進屋子,第一時間向青瑤回稟。
青瑤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衝出院子,直奔頤年居,她到頤年居之時,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還有李氏鑫哥都圍著韓遠關站起來,李氏一看到青瑤,便跑過來抓著青瑤的手,又哭又笑的叫道:「瑤瑤,二嬸不知道說什麼才能表達心裡對你的感激,我……」
青瑤靠著李氏甜甜笑道:「二嬸,什麼都不用說,我們是一家人呢。」
上一世是孤兒,所以這一世,青瑤對家和家人看的就特別的重,想到有爺爺奶奶二叔二嬸哥哥姓子還有一幫可愛的弟妹,青瑤的心裡便溢滿了幸福。至於韓大老爺,從始至終,青瑤心裡都沒有把他當成自己的父親。大家扶著韓遠關坐下,因為韓遠關能站起來,而且能自己行走,這份莫大的驚喜立時將韓青環給伏威將軍府帶來的沉鬱氣氛一掃而光,主子們人人喜氣洋洋,比之韓青雲成婚還要高興幾分。下人們也是歡喜的不行,一個先前被冷落的出嫁小姐如何,與她們不相干,可是二老爺的腿好了,這就會給她們帶來切身的好處,由不得她們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