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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01 01:55:31 作者: 月色闌珊
青瑤知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的道理,可是再往高處走,也不能沒有做人的原則和底限,看到青環對自己刻意討好,處處陪著小心,那雙不大的眼睛裡總是充滿了混和著卑微與野心的眼神,讓青瑤非常的不舒服。青瑤現在已經知道當日陳氏給自己下毒,這韓青環是知情的。所以青瑤打心眼裡厭惡韓青環,不願意為韓青環的事情動一點兒心思。
可是話又說回來,韓青環再不好,也是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的孫女兒,這血濃於水的親情,並不是說斷就能斷的,否則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也不會糾結於那郭誠的身體到底如何,說到底,也還是希望韓青環嫁到威國公府,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韓老夫人見青瑤望著窗子上貼的喜鵲登梅剪紙出神,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心中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韓老夫人知道的,不會比青瑤知道的少,青瑤的心思,她多少也能猜出幾分。青瑤又不是聖人,她對韓青環心有怨意也是情理之中的。
就在韓老夫人剛要開口說其他事情的時候,青瑤忽然收回視線,看著韓老夫人,目光清澄的說道:「奶奶,我們首先要打聽出來郭誠的身體狀況,若是真是要讓青環沖喜,那們我們就要為青環爭取最大的利益,至少也要確保她這一生的安穩。若是郭誠身體還好,以我們家和威國公府的關係,那麼我們能做的便很少了,除非青環在他們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我們才能替她出頭。青環嫁過去,能否站的住腳,全要靠她自己,別人就算是再扶持她,她若是自己不站起來,那也是沒有用的。」
韓老夫人心中一暖,暗道瑤瑤還是識大體的好孩子。她拉著青瑤笑道:「瑤瑤,你說的很是。若是青環也有你這麼清明的心思,奶奶就不用擔心了
青瑤淺笑道:「奶奶,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您也別太擔心了。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糕呢。」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對。年酒請完了,就該準備你哥哥的婚事了,瑤瑤,今兒太陽不錯,回頭跟奶奶去給你哥哥收拾新房去。」
青瑤很高興的應了,陪著韓老夫人去了韓青雲的新房。新房不在及第居,而在棲梧居旁邊不遠處的開泰居,這是一處五間三進的院子,是和遠逸堂遠山堂一樣大的院落,頭一進可設為書房客廳,第二進是正房,第三進目前還派不上什麼用場。不過華家將每件屋子都量了尺寸,準備把整個開泰居鋪滿。華靈素是華家唯一的孫女兒,等於是華家三個房頭嫁姑娘,直接把三份嫁妝併到一起,只怕那第三進屋子都用做庫房,也未必能夠用的。
青瑤陪著韓老夫人檢查了開泰居的裝修情況,韓老夫人笑著說道:「瑤瑤,以後可要好好跟你二嬸好好學著,看看這才多久,屋子都已經粉刷好了,連過年都沒有耽誤什麼。」青瑤笑著受教,直說一定會好好向二嬸學習。
韓老夫人又笑著說道:「等鋪了房,咱們再把陳設布置起來。瑤瑤,你和靈素要好,到時候你可得好好給你哥哥嫂子布置才行。」青瑤自然是滿口答應。
韓老夫人感慨道:「咱們家十幾年沒辦過喜事了,也該熱鬧熱鬧,今年一年就要辦三回喜事,可算是喜上加喜啊,等來年你們都添了小子丫頭,爺爺奶奶可就更開心嘍。」因著青瑤身體狀況改善了許多,又有華家這個醫學世家做親家,韓老夫人現在一點兒都不擔心,她堅信青瑤的病一定會治好,青瑤一定會給妞′生個大胖重外孫子。
青瑤羞紅了臉,心裡卻對自己說道:「夏若淳,你一定會治好病,會自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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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十一點
第一百二十二章上
初九一大早,老六忽然找到韓老將軍,說是想去敬義堂一趟,向黃大夫辭行,等發嫁了韓青環之後,他就要跟著韓遠城到江南去當韓老將軍的「特派監察御史」,怕是一兩年都不會回京的。
韓老將軍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他聽老六說過許多黃大夫的事情,對這位濟世為懷的黃大夫很是敬佩,便決定親自帶老六去敬義堂,向黃大夫道謝兼辭行。
到了敬義堂,韓老將軍見敬義堂前人煙稀少,便問道:「老六,你不是說黃大夫常年免費給貧苦百姓診病麼,怎麼都沒有什麼病人?」
老六也疑惑的很,只摸著腦袋說道:「從前不是這樣的,黃大夫這裡病人最多,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老六心裡著急,便伸著脖子叫道:「黃大夫……」
片刻之後,身著青灰直綴棉袍的黃大夫快步走了出來,驚喜的說道:「老六,你怎麼來了?」
老六笑著說道:「黃大夫,我過陣子要出遠門,今天是特地來向您辭行了,將軍,他就是黃大夫,多虧了他,老六才能活著見到將軍。」
黃大夫一聽這話,忙向韓老將軍行禮道:「糙民黃義堅拜見老將軍。」
韓老將軍笑道:「黃大夫不必多禮,你救了老六,老夫還不曾向你道謝,真是失禮的緊。」
黃大夫忙說道:「求死扶傷乃是醫家本份,老將軍何必言謝。老將軍,老六,請裡面用茶吧。」
韓老將軍點頭笑道:「那便討擾黃大夫了。」
黃大夫搖頭苦笑道:「老將軍言重了,今日是糙民行醫以來,最清閒的一天,正有些寂寞呢。」
老六聽了急忙問道:「黃大夫,出了什麼事情,我正覺得今天很不對勁,您快告訴我。」
黃大夫苦笑道:「老六,到裡面慢慢說吧。」
韓老將軍雙眉微皺,眼光將四下里掃視一遍,就看到有幾個小子在周圍鬼鬼崇崇的,他們的眼光時不時的瞟向敬義堂。韓老將軍心中暗道:「看來是這位黃大夫得罪了誰,看在他救了老六的份上,少不得要助他一助。」
黃大夫讓韓老將軍和老進了敬義堂的後堂,命小藥僮送上茶,黃大夫淡淡說道:「老將軍,糙民這裡無有好茶,只有這些茶梗子,請老將軍見諒。
韓老將軍朗聲笑道:「有茶梗子喝已經不錯了,有多少窮苦人家,連這茶葉梗子也喝不上的,再者說,想當年老夫戍邊之時,渴了就抓一把雪塞到口裡,管他什麼味道,能活命就行,還挑剔什麼茶葉茶梗的,那純粹是吃飽了撐著的閒漢們幹的事情。」
韓老將軍這話讓黃大夫肅然起敬,他原以為韓老將軍與那些尋常官員一樣,處處挑剔講究,全不知民間疾苦,卻不想韓老將軍會說出如此的一番話
老六也說道:「黃大夫,將軍是不一樣的,從前在軍中,將軍與我們同吃同住,從來沒有那些講究。」
黃大夫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起來,他笑道:「是義堅無知,請老將軍見諒,老將軍請坐。」
韓老將軍並不在意,只笑笑坐了下來,茶不曾用一口,便單刀直入的問道:「黃大夫,你可是遇上了什麼麻煩事?」
黃大夫長嘆一聲說道:「昨日威國公府的二公子斷了兩根肋骨,威國公立逼著糙民給他瞧病,可是那郭二公子的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只剩下個空殼,根本沒藥可救,而且似郭二公子那種人,死一個少一個,京城便多一分太平,糙民也不想治他。故而便推說糙民醫術淺薄,讓威國公另請高明,當時威國公便大怒,要問糙民的罪,幸得晉王千歲經過,才為糙民解了圍,糙民原以為沒事了,可是今日早上一開鋪子,便有人盯著敬義堂,一旦有病人接近,那些人便上前恐嚇病人,這不,平日裡這個時候糙民少說已經診了七八個病人,可今天卻一個都沒有。」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沉聲問道:「你說的確定是威國公府的二公子郭誠
黃大夫點頭道:「正是他。」說完這句話,黃大夫忽然想起來昨日威國公曾對晉王說郭誠是在伏威將軍府吃年酒,才落入水中斷了兩根肋骨的,而伏威將軍府,可不就是眼前這位韓老將軍的府第,他又想起來,郭誠是和伏威將軍府的二孫小姐定了婚的,想到這裡,黃大夫的臉色微變,笑容凝滯在他的臉上。
看到黃大夫變了臉色,韓老將軍豈會不知他想到了什麼,便沉聲說道:「黃大夫放心,郭誠是郭誠,我韓振綱是韓振綱。」
黃大夫聽明白了韓老將軍的意思,可是心裡到底有些不安。他和韓老將軍沒有關係,可是那威國公府卻是伏威將軍府的親家,哪有人會胳膊肘向外拐的,不向著自己的親家反向著他這樣一個外人。
韓老將軍知道黃大夫的顧慮,可他也不好直說是郭誠欺負了韓青環,他才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這門親事。韓老將軍只沉聲說道:「黃大夫,老夫也不願結這門親,可這是太后賜婚,老夫也不好公開抗旨,可是若那郭誠沒幾天好活的,老夫便能想辦法脫延婚期,等那郭誠死了,這門親事也就能不了了之。」
話說到這份上,黃大夫也不好再冷下臉來,而且老六也在一旁說道:「黃大夫,您若是知道什麼就都告訴將軍吧,將軍極不想同那威國公府結親家的。」
黃大夫心裡想了一回,反正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便說,反正他說的全是事實,並沒有編謊話騙人。黃大夫便說道:「老將軍,並非是糙民咒郭二公子,實在是從他的脈相上看,怕是活不過今年夏天的。」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一句話衝口而出:「今年夏天,還能活這麼久?」
黃大夫從來沒聽人這麼直白的嫌自己孫女婿命長,這韓老將軍果然不愧行伍出身,好直!
黃大夫以一個大夫的專業角度說道:「老將軍,方才糙民說郭二公子活不過今年夏天,是在不用任何藥物的情況之下,但威國公府是大戶人家,不可能不給郭二公子用藥,若是用人參等物吊命,他還能多活上幾個月,至於能活多長時間,便要看給他治病的大夫怎麼下藥了。」
韓老將軍眼中的失望之色越發濃重,黃大夫又說道:「不過郭二公子從此再不能起床了,他只能躺在床上靜養,如同活死人一般。」
韓老將軍雙眉緊鎖的點點頭,對黃大夫說道:「謝謝你黃大夫,若是你不說,老夫還被蒙在鼓裡。」
黃大夫忙說道:「老將軍快別這樣說,還是快些想法子別誤了府上小姐的終身才是。」
韓老將軍沉沉的點點頭,心中卻是極無奈的,郭誠與韓青環定親之時,他還沒有病,而且在婚期之前他又死不了,這樣他只能讓韓青環嫁進威國公府,想到韓青環嫁人之後用不多久就得當寡婦,韓老將軍心情很是沉重。